因为长久待在工地上的缘故,天天吃着农民工食堂的饭菜,耳濡目染有时也会烧上一两只。那次家中待客,端上一盆卷心菜炒粉丝竟赢得夸奖,说这道菜色味香都不错。我说不敢掠人之美,这是咱工地食堂的特色菜之一。
工地食堂菜面向农民工消费群体,经济实惠是首选目标,食材全是大众货色,连调料等辅材也是拣便宜的采购。这样的寻常菜肴要烧出好的滋味,对掌勺的师傅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案板上一大盆菜无人理会,开饭时农民工们全都到街上排档处去,纠结的还是大师傅。
于是逼着大师傅动脑筋想办法:海带丝里搁点辣子,卷心菜配上山芋粉丝,土豆丝清水里漂好再下锅;蔬菜一律用熟猪油爆炒,让人未踏进食堂就食欲大振……哪怕是煮的茶叶蛋也是卤汁入味,香气诱人,教你吃上瘾头。
大众菜尤其要揣摩农民工的需求。同样是荤菜,他们嫌小盆装的肉块、鸡块、鱼块多寡不均,于是鸡腿、鸭腿论个,鲫鱼、青鲇鱼论尾,大肉自然切成一大块地卖,谁也吃不了亏。与城市人偏好清淡不同,由于体力消耗大汗水出得多,农民工仍嗜好浓油赤酱的口味,哪怕是素菜成色淡了些,都会嘀咕一句:连酱油都不舍得放!因此,肉糜炖蛋、炒肉片等“清荤”问津者寥寥,而红烧大肉爱好者甚众,回回一销而空。
只是也有例外的。前一段时间猪肉价格上升,食堂菜价又不敢涨,于是伙房就去买了一批便宜的冷冻肉。农民工的嘴巴真不是吃素的,一尝就明白了端倪,又不能说破,从此红烧大肉再无人理会。领导知道原委后给予适当补贴,原汁原味的红烧大肉才重受青睐。
工地生活单调辛苦,于是每天晚上的饭厅成了好去处,热热闹闹地边吃饭菜边看电视,自然有人买上几瓶啤酒几袋花生吃吃聊聊,这是农民工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印象较深的是一次桩基工程顺利完工,施工人员举行类似庆功会的聚餐,菜自然要比平常丰富些。掌勺师傅最为忙碌,煎炒烩蒸不亦乐乎。农民工中有人道上一声辛苦,他乐呵呵说:“别客气,平日就这个标准,整不出啥像样菜,今日我要露几手给你们瞧瞧!”
说话间,一道道菜已端上桌来:生煸青菜作底的方块红烧肉,色泽酱红肉汁交融醇厚入味,有人夸道像东坡肉哇;砂锅鱼头汤火候恰到好处,鱼头煎黄后加盖焖煮,而后放入豆腐香菇,大锅煮沸后又投入青蒜叶淋上熟猪油上桌,只吃得个个热汗淋漓;“带鱼炖萝卜”、“鱼香肉丝”、“红头鸭汤”,菜一道道上来,用的均是不起眼的食材,只因精细操作功夫到位,散席后只只菜盆都底朝天,众人一致称道:咱农民工食堂菜不比饭店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