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忆中,带鱼是饭桌上最常见的海鲜,比红烧肉露脸的机会多。带鱼的烹饪通常有红烧、糖醋、清蒸、干煎和暴腌。前3种不用解释大家都懂的,重点啰嗦暴腌和干煎这两种:我小时候仅仅在食品店杂货店里看到过藏棒冰雪糕的冰箱,普通家庭不可能置备。因此每当带鱼买多了一下子吃不完,父母会把洗净的带鱼切成一段段,使盐巴搽一搽,然后放入碗里腌一腌。待第二天起油锅两面煎成金黄即能食用。咸带鱼又脆又香更咸,相当下饭。一块咸带鱼过一碗米饭并不夸张。如果早晨吃泡饭请咸带鱼佐餐,属于奢侈,算小概率事件。
实际上暴腌和干煎的烧法差不离,只是腌渍的时间不同罢了。干煎带鱼也用盐巴搽过,但最多腌半个小时;暴腌带鱼则突出一个“暴”字,即过分、猛烈的意思。顾名思义暴腌就是经过较长时间腌渍,结果鱼肉中所含盐分较高。相比较干煎带鱼吃口就清淡。
暴腌带鱼系老宁波光荣传统。因为宁波靠海水产品丰富;因为从小知道节俭过日子,所以老宁波将食品都腌得咸咸的,可以省省吃。勤俭持家为宁波商帮发家致富的成功诀窍。
当然时代不同了。现在琳琅满目的食品已经不需要为几块带鱼斤斤计较。干煎带鱼味道适中多吃多占无所谓。咸带鱼显然不行,太咸。因此饭店菜单上绝对不会出现暴腌带鱼字样。试想万一有哪家饭店不识相先上咸带鱼,馋得客人“空口就可以吃着玩儿(西坡语)”,于是一块连一块,三下五除二。结局必然是大口大口灌饮料。一桌酒水没动几筷子,客人却胀饱着肚子面对一桌美味佳肴干瞪眼。主人尴尬下不了台。无法与时俱进的暴腌带鱼只好被干煎带鱼所替代。
那年月买带鱼是桩比较辛苦的差事,不光凭票还必须趁早,尤其过年期间,整幢居民楼的小伙伴头天晚上约定,凌晨3点钟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直奔小菜场排队。非常惭愧,我这个人不出趟,血液里缺乏打开局面成分,所以一次也未加入如此“晨练”行列,全是比我小4岁的妹妹代劳。个中滋味直到我工作后为了搞一个外国引进技术项目得24小时连轴转才深深体会到。为此我心里总是怀着内疚。
我很早便听大人像讲故事似的吹嘘:带鱼们鱼多心也齐,一鱼有难八方支援。一旦某条带鱼被钩住或网住,几十条鱼兄鱼妹立即会一条接一条头尾相咬往下拖救它。狡猾的人类便利用带鱼的这种戆脾气,四两拨千斤,一捉一大串。后来我查资料也那么描写。不过当我咨询了出过远洋、捕过带鱼的业内人士,开始怀疑以上观点极可能是偶然现象。据称渔网从海里吊上来时,几乎没发现带鱼在玩“接龙游戏(即一条咬着一条)”。莫非权威说法有误?莫非以点代面?我认为该问题既知识又趣味另存疑点,值得列入“十万个为什么”的选题中去,让专家们重新解答,以唤起年轻人学习海洋知识的兴趣和走向海洋的壮志。
一条带鱼最容易入口的部位是头部以下腹部以上及腹部下面尾部上面。那两大块切成段,整整齐齐,两头是连着一体的鱼刺,啃到中间为一排大骨头。带鱼的这种身材正中像我一类不善于吐鱼刺的懒人下怀。由于带鱼腹部开口,中间一段其中一头的鱼刺柔软、零散,且嵌入鱼肉里难以剔除,用餐时必须小心谨慎。
不知买汏烧们有没有察觉,带鱼眼珠的色彩可不是一种颜色,有红、黑、绿等。我曾经耳闻:不同海域捕捞上来的带鱼,其眼珠的色彩是不同的。比如东海、黄海、渤海的带鱼以及如今已屡见不鲜的太平洋大西洋带鱼,根据眼珠的色彩便能分辨出来。其实这好理解,就像中国人眼珠是黑的;而欧洲人眼珠是蓝的一样。可惜我把那个开过小饭店的家伙告诉的什么海域出产的带鱼基本是什么色彩的辨别口诀给忘得一干二净。无奈好记性确实不如烂笔头。
最后,我自以为是教大家一招:去农贸市场买带鱼,挑鱼头小的、鱼鳞白的。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