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散文新作《南书房》如约而至。打开,是江南的气脉,文字的简约、平和、清隽,与他之前的小说以及非虚构文本脉息相通。《南书房》也是现代众生相的集合地,无论是描写跨世纪的故人,还是讲述现今的书人、画匠、平头百姓和捏泥巴的手艺人,徐风都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和巧妙风趣的叙述方式,让读者有一目了然的新鲜感觉。比如写徐悲鸿,这个被太多人书写过的人物,无论写他在家乡或异乡,在大家和小家之间;在精神追求方面,在国兴人兴,国衰人衰之时;在小我和大我之间,写他如何选择站立、行走、舍弃和拥有,如何坚守自己的一方净土,苦志躬耕,如何与世界各国的大画师共垂宇宙,成就后人眼里这个大大的“人”字,如何与郁达夫患难与共,为遥远的正在患难中的祖国筹款支持抗战。这两人同样拥有一支笔,一画一文,同在异国他乡,惺惺相惜,互为珍重。
读《春风沉醉的夜晚》,几位码字为生的作家,就着明月,一壶清茶,可以说尽的故事却并不是浪漫的。回想那个800多年前的抗金英雄岳飞在江南宜兴,击败不可一世的金兀术。800多年后,徐风作为一个江南作家造访金兀术的家乡。故事便来了,时空被交错,往事成笑谈。“真正的英雄都是千秋万代的,人什么都能经得住,就是经不住时间。”比如,写已故作家周克芹生前的穷,老婆生孩子,家里连买一斤肉的钱也没有。卖门板。既然家无长物,何必户不闭户。心酸的章节。周克芹总算还是幸运的,还有那么多人记得他,看似平常的一次会面,是在乡亲们合力抬起陷入泥潭的车轮里结束的。淳朴的民风民情,温暖的笑容,成为镜头里挥不去的影像。
又如写现实里的冰心老人,在“那一道清澈的目光里”捍卫着文学,坚持着自我,是寒风中屹立的老梅,果断、从容,一个作家的良知,不会因为生命的陨落而陨落,已逝的冰心老人的那道目光,犹如生活中永不磨灭的“小桔灯”,已经深深地留在了徐风的文字里。
徐风说,《南书房》书写的是一种心情。于他而言,江南即书房。他写作,就是写江南的地气,他写作,就是写自己的元气。《南书房》既有虚静的境界,也有浓烈的人间烟火气。用他的话说,一个作家的精神原乡,决定了他的写作方向。早年看徐风的紫砂文字,如雾里看花,后来,逐渐对紫砂有所深解,才知徐风对紫砂之情,其实是一份对地气的眷恋。在《想要的生活》里,徐风写道:“何地无尘,但能不染,则小河大地,尽为清净道场。当今的社会,文学仍处于边缘,从事文学的人要甘于寂寞,会容忍,敢担当,需要安静的氛围,需要时刻保持不为外化影响的毅力。正如徐风所说:对一个作家来说,除了自己家里的书斋,他还需要一个更大的书房,那就是生他养他的故地,那里的山川、峡谷、河流、村庄、古道、寺庙、牛羊、稼穑,都是书房里取之不竭,用之不完的经典大书。《南书房》正是这样的一个大书房,面对生养的大地,山川与河渠,那里有写作的真谛,文思的源头,是通往心灵深处的唯一风景,用心珍藏,用爱打开,在繁荣盛景里收获春华和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