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斗牛,自然会想起西班牙斗牛那血淋淋的场面,斗牛士将剑一把一把插入牛背的残忍。
没有,后树村的斗牛没有这些情景,后树村的斗牛虽然有时激烈,但总体还是算文明的。在一片开阔的低洼地上,浅浅的水掩不住地上的泥浆,放过鞭炮后,身穿一袭红衣或绿衣的“斗牛士”(当地的农民)分别从场地两端牵着编了号的壮硕黄牛进入低洼地,一脚深一脚浅地将两头斗牛牵拢来,直到两头牛额头抵着额头,便跑将开去,斗牛开始了。锣声鼓声大作,恰似战场上的擂鼓助威吧,也营造出一派“战争”的氛围来。斗到激烈时,各不相让,泥浆四溅,你来我往,一般都要斗它个十几个回合,方能定出胜负。力怯的一方“落荒而逃”,胜利的一方还穷追不舍。这时忙坏了几位斗牛士,赶紧拉拽住“胜利者”,以防不测。穷寇勿追,牛儿忘了。
后树村斗牛不分等级,而是抽签的,因而很有可能一方是体形硕大壮实,足有六七百斤,一方才四百多斤,这时往往是重量级的胜出。但也有例外,其中有一对捉对厮杀时,明显体形稍小的一方不断地进攻,而壮实如山的一方总是取守势,退、退、退,退到无路可退时,才作一点进攻,进攻也是敷衍了事。这样继续斗了将近20分钟,好斗的小公牛也已经力竭了,再也进攻不动了,而大公牛本来就无心恋战,于是双双一走了之,任斗牛士怎样吆喝、怎么推搡。斗至中午时分,最后3对牛,竟了无斗志,稍一接触,便“和平共处”了。
斗牛的情景大致如此,倒是围绕着斗牛有值得一记的材料。
斗牛开始前,我采访过一个71岁姓董的村民,他的牛儿编号为6。只见他正在给自己的爱牛喂料,那料像是茭白叶子。我说:“给牛吃的茭白叶?”他说:“不,是刚从山上砍下来的草。”我说:“听说斗牛前给牛要吃好的?”他笑一笑:“是的,给它吃两袋黄酒,壮壮胆,再就是吃几个鸡蛋,吃了鸡蛋,牛就不会气喘。”他还告诉我:这里斗牛的传统解放前就有了,只是12年一次(笔者估计是牛年),现在每年一次了。奖金并不高,夺冠的才3000元,得鼓励奖的才几百元。
斗牛带来了集市贸易的兴旺。在斗牛场周围,尤其是抵达斗牛场的途中,足足有一里多路,两边摆满了摊头,都是临时搭建的。这里盛产甘蔗,附近村民用卡车、黄鱼车装过来设了不少摊子。但更多的摊位卖日用品、农用家具,锄头、镰刀、瓷碗、衣服、毯子、塑料桶、烤火脚炉、收音机、袜子……还有不少小吃,那煤球炉上炖着猪肉、鸭头、豆腐干、鸡蛋、粉条等。村礼堂有婺剧演出,白天、晚上都有。电子屏幕上滚动着:“义乌市小百花婺剧团演出正片《麻疯告状》”。舞台十分简陋,观众坐的是木质长条凳,有上百个。上午十点刚过,就有老人颤颤地走过来占座位了。
后树村每年的斗牛节,肯定是浙中一个乡情民俗的盛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