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游高雄,穿梭市区,红橘两线的捷运是不二选择。在高雄高铁左营站,穿过大堂,沿手扶电梯向下,便可乘捷运往小港站方向,没几站可抵美丽岛,这是中转站,南北东西便连接起来。我到高雄常朝发午前抵达,第一站必先去旗津老街祭五脏庙,故在美丽岛站转乘到西子湾站,由一号出口步行到鼓山渡轮码头,再坐渡轮到旗津。下船后便是老街,这条街上清一色都是海产店,鱼货新鲜,但我唯爱一家“旗津海产店”,菜单上没写的“蟹粥”,我每次必点,其鲜其美,望之垂涎。海岸公园在老街尽头,是散步助消化的好地方,沙平海阔,清风扑人,小坐休憩,能平心息虑。
如果是铁道迷,返航时,可在西子湾站二号出口的“打狗铁道故事馆”驻足,“打狗”是高雄的古称,来自台湾原住民平埔族的音译。这个打狗铁道故事馆,在早期可真是进出高雄港站大门的一个车站。在日据时代叫做“打狗停车场”。停车场,是日本人对火车站的称呼,乍听以为是停放汽车的,有趣得很。馆内车站办公室保留了自日据时期到光复后的摆设,陈设井然,还可戴上车长的帽子拍照。在馆外还陈列CT259和DT609蒸汽机火车,人走在废置的铁轨上,耳朵似可闻见呜呜笛响。
至于距此不远的驳二艺术特区,原是港口的旧仓库,后经艺术家及地方文化工作者的推动,结合政府计划,以前卫、实验、创新为理念打造成为高雄国际艺术平台。这里空间开阔,艺文活动时而更新,足可消停半天时光。去年王安忆先生应中山大学余光中学术基金会之邀,来到高雄,就在驳二B10仓库的“In Our Time电台食堂”与骆以军、黄锦树三人举行了一场“小说能做什么”的座谈。
那天我特地南下听这座谈。王先生以为“小说要做的,就是要给我们平凡生活增加一些传奇,使我们生活变得不平凡。但是又不能说小说是对平凡生活的一个厌弃,其实凡是写小说的人都是有一种天生的对生活的热爱,尤其是对生活表象的热爱。”而且还认为小说“可以让大多数人都能读懂,它不像诗,诗是比较高深,它比较需要你有很好的美学的修养,小说它跟你讲一个最最世俗的故事,它可以让最多的民众(接受),你只要识字就可以,哪怕你不识字,你听我说就能懂。”当时余先生还赞誉王先生的小说:“我觉得她的小说里面,描写生命很生动,虽然也有悲哀的倾向,可是充满了生命力,就像她刚才描写高雄的女人一样,她这个观察是非常投入,非常有兴趣的。”座谈后,王安忆先生还为读者签书,合影时亲切的笑容令人难忘。
今年的四月南下拜见余光中先生和师母,我与余师母特别投缘,或因我们都喜欢艺术和收藏。余师母对古玉很有研究,这次她拿了许多珍藏的齐家文化玉器给我看,件件都是精品,有些还曾借出展览。余师母一直都在高雄美术馆当义工,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三年前听她在高美馆导览慕夏作品,她带着参观者游走全场生动地介绍了近两小时,精神依然抖擞看不出一点疲惫。她八十多岁了,一事能狂便少年,看着比年轻人还充满活力。
晚饭时余先生告诉我上次王安忆先生到高雄来,他还开车载她去参观中山大学校园,现在星期一、三、五都会自己开车到中山办公,星期三因为有九点到十二点的课,会提早出门。平时在学校,有时学生来找谈话,同时也要处理许多邮件,特别是电子邮件,要靠助理回复。平时中午饭有和学生吃,有买便当的,一直到五时才开车回家。余师母曾说余先生年纪大了,叫他不要开车,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开车比较自在。余先生还说初到香港中文大学教书时,都不敢开车,因香港与台湾驾驶方向不同一左一右,然没车实在不便,住两年买车,刚上路还是不习惯,但总比招出租车去机场闹笑话好。记得友人初到香港不谙广东话,司机问:“悔宾多(去哪里)?”朋友说:“悔该穷(去鸡场)。”司机大惑不解说:“抹也该穷啊(什么鸡场啊)?”朋友说:“鸡摇鸭过该穷啰(只有一个机场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