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两个老人紧紧地搀扶在了一起
马文瑞鼓着掌心里却是一阵难过。多么好的老人。为革命出生入死,革命成功了,却依然留在异乡农村,住在红土窑中,自己种地养活自己。这个耿红军听说一辈子都没有娶妻成家。直到80多岁时,才收养了由榆林地区来讨饭的几个孤儿和寡母。在陕北,随处可见这样的老人。他们无论是大革命时期,还是抗战、解放战争时期,奋不顾身地参加或支持过革命,等到革命成功,他们并不想着坐什么江山,也不稀罕“一人一个女学生”的传闻和种种的贪欲诱惑,而是心满意足地留在了农村,参加土改和合作化,成了农业生产的骨干和农村人民公社的模范社员。每次国家政策出现偏差,比如搞政治运动,他们都跟着倒霉遭殃。眼前这些年迈的老人,就是这些有功而不居功者的代表。从穿着来看,他们个个生活显然也不富裕,但见到省委领导,只字不提自己的生活困难,不抱怨任何的政策缺陷,而是真诚激动地反复表示感谢。
“党和政府对老区人民的亲切慰问,给我们带来了温暖,增添了力量,在新的一年里,我们要把工作重心切实转移到现代化建设上来,尽快地把老区建设好。”年纪较轻、还担任着南泥湾大队党支部书记的刘宝斋代表“三老”的发言,显然就是大家的心声。
马文瑞听了,却感到了深深的愧疚。地方接待的同志提议“三老”同马书记合影留念,大家刚刚坐在一起,人群里竟然有人唱起了歌谣:“1935年,南川闹共产,来了个马主席,斗倒了牛扒皮,成立苏维埃,穷人站起来,分田分窑闹共产,农会挂了牌……”
唱歌的人,是一个白胡子麻脸的老汉。他手里拄着拐杖,一边唱着,就来到马文瑞身边,在人群里寻找着:“听说咱们当年的马主席回来了,我得看看他呀。”
马文瑞忙站起来问:“老人家,你是谁?”“我就是当年的赤卫队长,铁匠刘大锤人称刘麻子嘛。还是马文瑞马主席亲自上门动员我出来闹革命的嘛。”
马文瑞一下记起来啦,是有个刘麻子赤卫队队长,当时才三十五六岁力大过人:“难道你就是打仗不怕死的刘大锤?”
这时候,当年的赤卫队长也认出了马主席。
两个老人就在那一刻,紧紧地搀扶在了一起。众人都感动落泪。想不到,一同出生入死闹革命的人,45年后竟然又在这里见面了。
“老刘呀,你如今可过得好吗?”“唉,还过得去,政府每月给12块抚恤金,够我孤老汉一个人吃喝了。”马文瑞听了心里一阵酸楚,止不住泪水涌出了眼眶。“多好的群众,多好的人民呀!”在返回延安城的路上,马文瑞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战争年代参加革命、支援革命,革命成了功,他们不伸手,不要地位不争待遇,又都心甘情愿回乡种地、当普普通通的农民,没有任何的怨言……”
农历除夕这天,大雪过后陕北气候异常寒冷。马文瑞冒着严寒驱车先后来到柳林大队、杨家岭革命旧址和延安大学,看望和慰问农民群众和师生,向大家拜年。
粉碎“四人帮”后第一个春节,德高望重的老革命马文瑞回到延安,老区人民好客的热情空前高涨。在杨家岭,毛主席发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那眼水井旁的老柳树下,当年给毛主席多次说过书的著名艺术家韩启祥老人,早早地穿上一身新棉衣,像农民那样头上挽着一条新白羊肚子毛巾等在那里。他要给重新披挂上阵的老黄忠说一段自己新编的书词,代表延安人民欢迎慰问团来延安。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延安歌舞团的年轻演员们。他们要演出的节目是《大生产运动》《南泥湾》,还有《二月里来好风光》。这后一首民歌,就是产生在马文瑞抗战时期领导军民大生产的陇东地区。马文瑞在延安时期就认识韩启祥,听过他的自传体长书《翻身记》。那可是一部荡气回肠、感人至深的大作品。还有他以后创作的《刘巧儿团圆》和《马锡五断案》,都是讲的陇东的故事。那时候,韩启祥的创作永远同边区建设事业同步,永远反映的都是火热的现实生活和党的政策、政府的法令、人民的心声。马文瑞对韩启祥的创作道路,是十分的推崇,曾经号召陇东的文艺工作者向他学习。以后凡是文艺界的朋友拜访他,都要讲到韩启祥的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