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字,我早就认得,少年作文时常用它。例如,想表现天上多云,就写“天空被雾霾笼罩着”。其实当年空气好着呢,雾是常有的;霾,却根本不知道为何物。小孩子作文,追求辞藻华丽,目的是想得个5分(那时计分成绩为“五分制”,跟苏联老大哥学的,“5分”最高),这纯属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在,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霾的危害,弄堂里老太们也晓得“PM2.5”。马路上,满街的人脸挂各式各样口罩行色匆匆,外星人似的,谁也见怪不怪。
去年12月,从尼泊尔经成都转机回沪。上午十点多,机窗外阳光灿烂,蓝天下云絮朵朵,天气真好。飞临上海时,机身开始下降,我习惯地贴着舷窗俯看,谁知眼下竟然是一片灰暗。往日清晰可见的田地、河流、高速公路,全然不见,若不是电视屏幕里显示着飞机航行线路图,还认得出这是自己的上海吗?寒舍寓居高层,每天早上不用听气象预报,站在窗口隔着玻璃朝外一瞥,就已“练就”能播报雾霾等级水平来,误差很小。霾这东西,在平地上,仅凭人肉眼观测,感觉不到什么,在高处可看得清楚。不见阳光、白云,天幕一派铅色,沉闷极了,压抑极了。我家小区隔壁造房子,正打地基,又挖土又浇水泥的,更是龌龊。如此雪上加霜,即使不开窗,每天地板上灰尘还是厚得能画大字。勤劳的邻居里,有每天要拖两次地板的,累不累?
前几天看文汇报,读到“复旦管理学家圆桌谈”。通栏标题是:“阻击雾霾,市场能做什么、政府该做什么” 我不免自忧:市场做什么是市场的事,政府做什么是政府的事,他们会各司其职。而我们市民呢,作为受害的主体,安能等闲视之?重霾之下,必须想想,我们该做什么,我们又能做什么? 百姓间也该开个圆桌会议,阻击雾霾,市民怎么办?“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民间也总会有金点子萌出的。我就想过:譬如,不要着急去赶潮流买私家车,减少汽车尾气排放,骑脚踏车出门不错,步行更好,还能锻炼身体,一举多得;冬天少开空调,用汤婆子、热水袋、暖水宝,一样能取暖,既减少电能消耗,还省钞票;有钱的人,房子够住就行,二三套囤着,固然可以钱再生钱,可人一辈子又用得了几多,白白消费了钢筋、水泥、木材,严重污染环境,害人不利己;遇到喜庆事,不妨鲜花相贺,漂亮又文明,何必高升、千响放个不停,噼里啪啦的,硝烟弥漫,久不散去,噪声、硫磺味充斥空间,纸屑、黄粉落满地面,弄得不好,还会引起火灾……以上陋识乃鸡毛蒜皮,急盼各路高人快来支招,因为空气质量关系到你、我、他,同志们哪,千万别说:“与我勿搭界!”
记得少年时代看科普读物,说伦敦污染严重,天空里终日浓雾笼罩,一片灰暗。英国小朋友在图画作业课上,画了蓝天、白云、红太阳,表达了对大自然原貌的渴望。当时,我们中国小朋友还在庆贺自己生活在蓝天白云下的幸福,而讥笑资本主义社会的丑陋,连空气都是脏的。后来,又听说东京的雾霾也很严重,现在终于明白:发展生产力的同时,防污、治污措施没及时跟上,它就惹祸。曾几何时,霾魔已降到我国上空,我们蹈了前人覆辙,教训是沉重的。国人谈霾色变,近与北京、包头、成都、大连来的旅友闲聊,讲起霾灾,大家都有同感,纷纷诉苦,七嘴八舌一个字:脏。
“阻击”的本义,指用防御的手段去对付敌人。当今,雾霾是全民公敌。脏则思变,抗霾大事,匹夫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