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存证据

　　在近年来走红的诸如美剧《犯罪现场调查》等刑侦题材影视作品中，法医总是扮演着破案的关键角色。“他们出场时穿着体面，还化着浓妆。而我通常只把头发随便一扎，穿上旧衣服就出门。他们把这个职业美化了，（电视里演的）不真实。”今年１０月播出的英国广播公司（ＢＢＣ）纪录片《苏格兰犯罪现场》中，３９岁的苏格兰“明星”法医卡萝尔·韦斯顿坦言道。

　　作为第一个进入2006年一个案发现场的法医，韦斯顿也是以这种“不修边幅”的形象出现。２００６年９月末一个早晨，她接到通知：在苏格兰格拉斯哥市一座天主教堂的地板下发现一具疑似安格莉卡·克卢克的女孩尸体。这个学语言专业的波兰籍女大学生数天前曾出现在这座教堂附近，之后下落不明。

　　尸体藏于地板下一个窄小暗室内，双手被绑在身后，身上披着一块防水油布。探长戴维·斯温德尔要求法医专家团队进驻现场，讨论出“如何移动尸体而不破坏证据”的方法。

　　作为法医团队负责人，韦斯顿看过现场后决定保持尸体原位不动，就地取样。她亲自挤进尸体旁狭小的空间，把遮盖尸体的防水油布和装着血迹斑驳的衣物、一条毛巾和一把刀的黑色垃圾袋移开，在原地检查完尸体、确定垃圾袋中的刀就是凶器后，动手脱去死者身上衣物，“这是为了保存留在衣物上的所有证据。脱光以后，就可以移动尸体了。”韦斯顿解释说。

　　随后，韦斯顿开始就地取样，工作包括采集尸体下的尘土，然后过滤、封存，以免关键证据被埋在土中，最后还需一一入档。原本以为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工作，她花了整整3个半小时。韦斯顿认为，作为法医，必须牢记，自己虽然收集的是种种证物，但它们最终指向的是受害者，一个曾经有血有肉的人，“或者是某个人的女儿，或者某人的弟弟”。

　　验出真凶

　　证人指认，最后见到克卢克时她与教堂杂务工“帕特里克·麦克劳克林”在教堂的车库附近。警方将他列为头号嫌疑人，但仍需要证据。当时，警方无法确定谋杀第一现场到底在哪里。克卢克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教堂旁的车库里，但那里似乎没有发生过谋杀迹象。

　　韦斯顿再度回到教堂，到车库里仔细勘查，终于发现3处微小血迹。她和同事又花了４天时间把车库里采集到的证据归档。

　　接下来的关键是把头号嫌疑人和证据对上号。韦斯顿从死者体内采集到残留精液，显示死者在被杀前有过性行为。韦斯顿原本满怀信心：把精液样本提供的ＤＮＡ信息和包含２８万份档案的苏格兰ＤＮＡ数据库一对照，答案就会浮出水面。结果却让她失望。她又继续尝试英格兰ＤＮＡ数据库，结果，有犯罪前科的彼得·托宾浮出水面。此人１９９４年因性侵两名未成年女孩被判１４年监禁，２００４年获释。取自黑色垃圾袋和防水油布的指纹也和托宾相符。

　　警方发出通缉令，伦敦一名护士向警方举报了用假身份住院的托宾。被捕时，托宾穿着一件正面下方有污渍的Ｔ恤，后经检验，那块污渍混合了托宾的精液和克卢克的细胞物质。“帕特里克·麦克劳克林”正是他使用的化名。但在法庭上，托宾承认与克卢克发生过性关系，但自己离开时她仍活着。

　　这次，又是韦斯顿在车库收集到的血液证据“一锤定音”。２００７年５月，６１岁的托宾因强奸杀害克卢克被定罪，法官判处他２１年监禁。

　　法医生涯

　　在BBC的纪录片《苏格兰犯罪现场》中，韦斯顿再度成为“明星”。上世纪80年代，12岁的韦斯顿迷上一部讲述法医工作的电视剧，随后立志成为一名法医。本科主修生物学的她在考研究生时毫不犹豫地选择法医专业，并以优异成绩毕业，随后进入格拉斯哥警察局法证科。由于破获了许多引发高度关注的案件，39岁的她已经成为一支法证团队的领头人。

　　不过她却坦言，当一名法医并不像人们想象得那么“酷”。“电视剧里的法证人员常常敲开嫌疑人的家门，问几个问题……一个小时后就把案子破了。这太夸张了。现实中，我常常得在半夜敲开一个吸毒者的家门，不知道里面等待我的将是什么。”韦斯顿说。

　　而步入法医这个行当，但如今法医类电视剧的误导还是让韦斯顿很苦恼。“我常常接到孩子们打来的电话，他们看完电视剧，萌生了当法医的想法，还说‘不想只待在实验室’，要去犯罪现场勘查。”韦斯顿在纪录片中说，犯罪现场通常环境恶劣，像克卢克案中钻地窖验尸体还算是轻松的，“有一次，我在清晨被叫去案发现场。当时天下着雨，冷风飕飕地吹，一会儿我就浑身湿透，冻得发抖。”但韦斯顿还是在雨中坚持几个小时，搜集证据。

　　韦斯顿认为，作为一名女法医，最难的不是成天和尸体打交道或者在恶劣的环境下收集证据，而是如何不将个人感情带入工作中。韦斯顿参与调查另一起轰动苏格兰的奸杀案，一个名叫莫艾拉的女子在跑步时被人绑架至一片树林中，遭到强奸后被杀害。“面对年龄和我差不多的莫艾拉的尸体，我不禁会想像：某天，她和我一样出门上班，走过一条街道，碰到某个人……然后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韦斯顿解释说，对于法医来说，在犯罪现场必须保持冷静客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因为任何细小的证物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可当时，对我来说，真的很难迅速进入状态。”现实中，韦斯顿也曾在一次午休锻炼时发现被人尾随，警惕性颇高的她及时跑到人群密集的街道上，并打电话报警，化解了一次潜在的危机。

　　韦斯顿说，作为一名法医，日常的工作还是待在实验室跟又脏又破的衣服等证物打交道为主。“更何况，我们处理的绝大多数案子，并没有电视剧里描述的那么离奇，常常就是两个人，因为喝醉、毒品或者女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最后一死一入狱，两个家庭破碎。现实、琐碎而残酷，这才是真正的法医生涯。”　　　　　　　　 沈敏 雨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