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虚(作家)
有人说,文学作品,无非爱和死。年少轻狂时,没少把这两者看得重如泰山,到笔下,矫情翻倍。但在陈观良的短篇小说集《丫的伪大爱情电影》里,所有对于这两者的感受都直观地被书写了出来,青春躁动情绪通过冷幽默式的写作,融进文本里,让人哑然失笑。读时,不同年龄层的人会觉得“自己也曾这么想过”。其实,作者和你一样,虽然没亲身试过,但是为这些大胆的想法都设置了意想不到的结局。
作者陈观良虽是90后,但经历与他人相异。他辍学,在各行业打工,由此积累了足够独到的素材。他的写作涉及各种职业的人,或许这些人平时你只是路过看过,但从未停下脚步像他一样去以此结构一个个看似“荒诞”的故事。“荒诞”通过自然而然的叙述,落在现实空间里,充满辛辣的讽刺。
陈观良善于把自己的感观最大化,最细密地贴近“不可思议事件”去写,让故事流畅地走完全程,又以一个逆转漂亮收尾。短篇小说《丫的伪大爱情电影》写几位少年为了拍电影,抢来一个黑色袋子,约好一起打开,各自却都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钱是六合彩,互不揭发的过程中,主人公暗恋的女孩小花跟着有摩托的表哥跑了,最终电影搁浅了,回看标题,是句绝好的感叹。所有青春年华里做的最大胆的“那些莽撞事儿”,这本短篇集几乎囊括。
梦境制造者
■阿乙(作家)
20岁的贾彬彬,广西人,将在三年内为人熟知——这并非预言,而只是一种基本的判断。还在上戏读书的她,已呈现出足够的天赋与实力,短篇集《我在度过这深夜》就是证明,它已经有九分的好。只是人们还需要三年时间去慢慢消化一位从小圈子的传说里走出来的才女。
这样慢慢走出来的人包括刘亮程、阿丁、赵志明、周恺、方慧,他们和那些可疑的神童不同,在他们出来之时,已经是一副沉稳的成品模样。贾彬彬是零杂志创意大赛里出来的最好作者。
她的叙事兼具着安吉拉·卡特的情趣、西尔维斯·普拉斯的诗意和蒲松龄对诡异的孜孜追求。在细节处理上又有着极强的耐心。无论是集子里的《唤真真》《极光里的火车》还是《猎鹿》等,都反映了作者不像一些已成形的女作家,将自己的文字兑现给时政、底层、女权、身体主权、爱情等。她似乎满足于用自己的细密去经营一个结实的但不存在的童话世界。她所讲述的故事是如此虚幻,然而她又用那些勤恳而极为细致的描写证明:这些古灵精怪是如此可信,因为有这么多历历在目、可触可摸的细节,有这么清晰的纹理和这么坚实的场景。
电影是白日梦,希望她能制造出更多的梦境。
差别构成别样色彩
■走走(作家、《收获》编辑)
维基百科里,关于尾骨的描述是这样的:脊柱中最不发达的部分,代表尾巴的退化器官。而在国生的笔下,“尾骨”存在于他所有的主人公身体里。第一次,个人身份,回归本身之内。有写作者精准概括:“他的小说人物是个闭环。自己从自己身上生,自己从自己身上死。”
在我看来,这是因为作者对身份这个定义极其较真。身份成了关系本身,在个人与他人的关系之中。比如《尾骨》里,“林和对于这些要直白得多,经常挑着眼睑从下往上看哥哥,问,你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呢?他直勾勾的眼神像两簇跳跃的火焰,林恩害怕。”
正因为身份不仅仅在个人之内,要解释他们,就必须指明他们与他人的差异,就不仅要考察个人的内心世界,还要考察建构社会的差别体系。是差别构成了身份,同时构成了别样的色彩。这一色彩黑白灰般孤独,意识到自身差别的人,正如作者在每篇小说中所暗示的:从此丧失了天真。
大部分人意识不到自己尾骨的存在。写作者却有某种特权,可以从外部,通过别的故事,与别的人物融为一体,同时进行自我叙述。而欲望通常叙述别的欲望。在叙事结束之后,尾骨也将再次隐退,在身体的边缘。那里有一个不确定的模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