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的孟尝君是个养士大户,收养门客数千,管吃管住,免费招待。不过待遇有不同:上等门客有鱼肉吃,出门有车坐,还照顾家属吃喝;二等的稍次;三等的大抵只吃上萝卜白菜。所以齐人冯谖为此闹情绪,抱怨“食无鱼”、“出无车”、“母亲无人照顾”云云,孟尝君赶紧酌情解决。
平原君养士也不少,其中有个瘸腿门客,每天到井边打水,一瘸一瘸,水花四溅,引起楼上女侍发笑。瘸腿门客忍不下这口气,不辞而别了。平原君知道后,感觉很没面子,硬是杀了女侍,找到瘸腿门客,登门谢罪,把他接回来。可见当时的养士也是一种竞争,虽然还谈不上尊重人才、使用人才,收养的也不一定都是冯谖、范蠡那样的“锥处囊中”的人物,但不管怎么说,在当时的生产关系条件下,养士也是一种人才生态环境。比如“鸡鸣狗盗”的故事,就说明门客运用一技之长,搭救了一次孟尝君。
很多年以后的王安石,对孟尝君提出批评:“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取鸡鸣狗盗之力哉。”(《读孟尝君传》)意思是靠这种鸡鸣狗盗,从后门脱险,是非常侥幸的,以齐国的条件,如果养一个真正的“士”(大才、专才),好好发挥他的作用,完全可以与秦国抗衡,也不用靠这些市井之徒,去装鸡仿狗,“蒙混过关”,简直掉尽了价。
王安石批评孟尝君因小失大。孟尝君当时也有他的难处,他若有知,会说王安石站着说话不腰疼。但王安石的“人才效益观”却可供现在人们学习。人多,在某些时候是一种优势,但智力优势不一定靠人多,而是靠人才素质。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如果是三个诸葛亮,那就产生无法估量的效益。齐国的强盛,虽然门客尽此一报,难能可贵,但用好大才专才,效益更高。
王安石的“人才效益观”,有一定的道理,搞大呼隆,难免培养一批阿混出来。但必须看到,王安石自己在用人方面,也没有跳出片面的窠臼。比如他推荐的吕惠卿、邓绾,都是先以同道的面目出现,“意多所合”,俨然大才,加上吹吹捧捧,取得荆公信任,得以参与新法颁行工作。但在新法失败以后,吕惠卿有了权,便忌安石重出,极尽阻挠之能事,王安石这才深悔为其所误,只得罢相归隐;乃至于以后的蔡确、章惇、蔡京,更是一个不如一个了。
王安石的智力效益观,孟尝君没有也不可能想到。而王安石所谓“大才”、“专才”效益,结果事实证明,也欠周详。有的人并非真正的同道,对这样的“士”,又如何先考察,再委以兵马之重,王安石也没能想到。到深悔为其所误时,太大的代价,已经从账上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