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思念儿子
“很好!否则我今天不可能来看你了。”女儿含泪答道。王蕙此时破涕为笑,问母亲:“当年你和父亲很浪漫,你恨不恨我父亲?”“你父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当初我们十分恩爱。”孙婉说。
王蕙问母亲:“你现在还想我爸爸吗?”孙婉听了笑笑,没有作答。王蕙又问:“那你恨不恨我祖母?”“我不恨她,你祖母很精明,她当时那么做,也是没办法。”孙婉接着缓缓地说,“不过,我对你外祖父有意见。”王蕙的外祖父就是孙中山先生,孙婉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当年父亲不坚持要王伯秋与原配夫人离婚,她与王伯秋还是有团聚的可能。
王蕙到香港后,每夜与母亲共枕共眠,有诉不完的离别之情。王蕙从母亲口中第一次得知弟弟王弘之原名叫“海平”。此时此刻,母女俩格外想念在大陆上海的王弘之。于是,孙婉嘱女儿写信邀王弘之赴香港团聚。孙婉在香港一天一天地盼着“海平”来港,但儿子没有回音。她非常焦急、担忧,又催女儿写第二封信,同样石沉大海。据司徒倩回忆,王蕙在香港住了些日子后,很想去澳门看看母亲的居所,但戴成功出于多方的考虑,不想让王氏的女儿去澳门拜访,还始终对王家姐弟存有戒心。
孙婉一生是在企盼和痛苦中度过的,“我感到我妈妈很可怜”,这是王蕙在与母亲相处三个月后的深切感受。据王蕙回忆,她和母亲原定在香港住两个月,因弟弟王弘之没有回音,母亲决定再多住一个月。在香港三个月中,母女俩朝夕相处,同枕共眠,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孙婉关切地对女儿说:“你难得出一次远门到香港,应该出去好好看看。”可女儿执意地说:“妈妈,我不想出去玩,我这次来香港,就是为了想了却见妈妈的一桩心事。我要多陪陪妈妈。”
孙婉因思念儿女,眼腺早已哭坏,平常也会禁不住流泪,此时听了女儿满怀深情的话,双眼充满了泪水。又等了一段日子,三个月的期限到了,孙婉不见儿子前来,也不见回音,终于绝望了。王蕙带着遗憾依依不舍地告别母亲,由戴成功和司徒倩送到码头,乘船返回台湾。
孙婉的干女儿司徒倩是孙婉和王蕙香港重逢的历史见证人。据她回忆,王蕙与母亲只相处了一个月,并非如王弘之说的三个月。有一天,王蕙突然收到台湾大姐王蘅的来信,说母亲澄湘病重。王蕙因挂念养育她的母亲澄湘而决定提前返台。离别前,王蕙特意与母亲、妹妹戴成功一起到照相馆合影留念。王蕙回台后,司徒倩每年都会代养母孙婉给她寄去一千元港币,直到孙婉离世,前后共寄去九千元港币。
再说前文讲到1967年王弘之姐姐王蕙从香港来信邀弟弟前去与母亲相聚,因信上交组织后没有回音,王弘之就不敢贸然给姐姐写回信。过了两三年,政治形势稍有宽松,王弘之的政治处境得到改善。有一天,校领导突然来找他,说:“王弘之,现在要请你做促进海峡两岸交往的工作。”见王弘之没有理会,来者又补充说:“孙科不是你舅舅吗?”
王弘之没有应声,是因为他有一肚子的苦水和委屈。他把几年前姐姐从香港来信上交组织一事作了汇报,并表示为难。领导立时没有表态。翌日,那位领导又来找王弘之,一见面就开导说:“宪法规定公民有通信的自由,你可以与你姐姐通信。”
王弘之从此按捺不住思亲之情,就按姐姐几年前来信的地址,投书香港。过了好久,却无回信,但他仍不死心,以后每年的3月 12日和11月12日都写信。他选择在外祖父逝世和外祖父诞辰的日子写信,自有一番苦心。每封信中,他都表达了对母亲的无尽思念,还不忘写:“希望您能到大陆来,我到广州来接您。”这样前后写了十封信。
有一天,王弘之收到了从香港退回的一封信,信封贴的条子上说:“查无此人。”后来,他托一位朋友在港的孩子按地址去查询,回音说那里住的是外国人。
“文革”后期,王蕙经香港给四婶张稚萍的一封信中,附有其母孙婉在澳门的住址。王弘之见了欣喜若狂,赶紧写信,还附了一张照片,但一连写了许多封信,总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