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说夜色是最美的,人在夜色中会变得生动而富有灵性,而女人则更加楚楚动人。这不知是夜色的掩饰,还是人在夜色中不再像白天那么拘束?我有个习惯,每天晚饭后,无论多晚,不管风风雨雨、暑宵寒夜,都要去室外走走,早年是跑步,后换作散步,这并非想把自己变得生动或楚楚动人,只是想趁着晚间的空闲,释放心绪,活络筋骨,让心灵有个短暂的休憩。
夜行是寂寞的,没有陪伴,没有对话,只是你一个人切入茫茫夜色中偊偊独行。然而夜行又是自由自在的,这是一天中最轻松舒展的时刻,你可以把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也可以东张西望,环顾左右,边走边看,随心所欲。如此一路过去,沿途风光尽收眼底,往往给你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使枯燥乏味的夜行变得富有趣味而快乐。
我时常视心情而择路,当心需要安静的时候,就走那些长着茂盛花木的林荫大道,看那如女子长发飘逸般的垂柳,看那黄成一片的银杏叶,看那倒映在小河里的树上弯月;或仰望满天星空,听幽幽虫鸣,闻各季花香,在空旷静谧中享受着大自然的安宁,走着、走着,心静了,不再浮躁,忘却了红尘里的碎碎烦闷。
而想热闹的时候,就沿街而行,看缤纷各异的街景,看忙于各种生计的人们,在匆匆而过的街景中感受当下世事和生活。我感到路过的每个门店就是一个景点,都藏有故事,时间久了,就像朋友一样熟悉。这不,建材商店店主照例一边托着饭碗,一边在看桌上的一台微型电视。这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戴副眼镜,在这里已开店多年。门外停着辆三轮车,可能刚卸完货,脸上灰蒙蒙的。他吃晚饭总过钟点,有时和老婆一块吃,只有暑假儿子从老家来,一家三口才在门口围着几张拼凑而成的凳子有滋有味地吃着夜饭,一看就是本分勤勉人家,生意不大,却也舒坦自在。哟,这理发店怎么又变小了?开始这家理发店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理发要排队等候,一下在街面还开出了第二爿店,又是装修,又是扩容,一派兴隆景象。可没多久,店就关了,现在连主店也割出大半租了出去,看来一口不能吃个胖子。市场的博弈往往于无形中见血刃,这些年实体店生意难做,更何况小本经营。一些店经常改头换面,有的饭店没开几天就关门大吉;有的干脆做起了快递或快餐,并借力于互联网。最夸张的是那些房产中介店,一夜间如雨后春笋齐挨挨的遍地都是,可一遇“严寒”,又像花儿似的纷纷凋落。这家龙虾馆倒是长盛不衰,生意季节分明,天冷清淡天热繁忙。每每到了夏夜,食客们来了一波又一波,门庭若市,桌子都摆到了门外。店老板一张圆脸热汗涔涔,忙得不亦乐乎。咦,这家文具店怎么改成了小教室?几个学生正趴在桌上做作业,一个男人在旁指点着什么。一瞧店名叫“快乐四点半”,顾名思义下午放学后,那些暂没有去处或需补课的学生可到此落脚。这里与学校毗邻,店家真会抓商机。这棋牌室里总是灯火通明,一眼望去,牌桌前人头攒动,烟雾缭绕,左邻右舍的牌搭子三三两两鱼贯而入,在这里消磨着时光,寻找着乐子。这就是老百姓的日子,平淡庸常。有时,我会情不自禁地停在一群跳街舞的大妈旁观赏起来,不知为悦耳的乐曲所吸引,抑或被优美的舞姿所打动,从那柔软的身段望去,看不出这是一群上了年纪的人,不由为她们热爱生活的劲头所感染,心不再寂寞。
走走看看,一路风景,大千世界、人生百态尽入怀。世界如万花筒。夜行,给我带来了身心愉悦,也让我看到了一个不断变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