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前,被老尼克囚禁凌辱的19岁少女Joy(扮演者布丽·拉尔森,获得今年奥斯卡影后桂冠),实际上已经死了。灵魂死了,希望死了。2年后,她因为儿子Jack的降临,灵魂又复活了,希望也悄悄回归,挂在了她微微上翘的嘴角,像风铃般提醒着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转眼,Jack5岁了。不足10平方米的铁皮屋,母子俩从未踏出去一步,只有屋顶一扇封闭的天窗,可以看见阳光、蓝天、白云、雨点,偶尔飘零的枯叶。Jack自始至终觉得自己是从外太空透过天窗而来。但缺失的生日蜡烛和不速之客小老鼠,让Joy明白,Jack的心迟早要飞出这间屋子,于是一个虐心的自救计划开始酝酿。母子俩终于逃离了黑屋。但真正的更大的禁锢他们脆弱心灵的“房间”,又悄然笼罩下来。
作为独立影片,《房间》更有艺术上的野心,它对社会现实的批判性和反思性,对环境影响心理生命的刻画,有张有弛。
与世界阔别7年的Joy,“再活一次”时,发现已经很难融入到这个她曾经仰望天窗,无数次企盼重归自由的世界了。她变得多疑、急躁、不友善,甚至感觉自己被救就是一个错误。特别是Joy接受电视台采访,一连串直刺灵魂痛处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当初没把Jack送出来,剥夺了他的自由,以及他正常的童年成长?”更让Joy开始反思她“自私”的罪念——因为对生命的无望,才把另一个鲜活的生命,当成自己希望的出口。
这部影片让我想起意大利经典电影《美丽人生》,罗伯托·贝尼尼扮演的父亲用游戏般的谎言,最终拯救了集中营里的儿子。同样是在恐惧丛生的空间里,集中营里的父亲始终在传递着美好和快乐,看似荒诞,却真实地让人相信,爱可以改变令人憎恶的世界,包括父亲夸张式大步从儿子眼前走过时最后那一丝悲伤的纯真。而“温馨”的铁皮屋里,母亲一直在虚构外面的世界,她也想把美好人生传递给毫无世俗杂念的儿子。但直到他们获救,她以为自己从此可以摆脱恶梦的侵扰,可现实非游戏非虚构可以掩饰的残酷,把曾经荒诞可笑的设想,砸了个粉碎。两部电影的主题都是“传递希望”,《美丽人生》传递了真实的希望,尽管背后浸满了悲情的泪水;《房间》传递了假想的希望,尽管最后Joy自杀被救,Jack剪下充满力量的长发,又一次挽回了母亲的笑容,这笑容背后还是一道道待解的生命谜题。我明白了,电视台问那些出格的问题,其实就像一根针,准确地挑破附在Joy身上藏了7年之久的脓疮,为她排毒疗伤,让她反省领悟,彻底重生。
最后一场戏——母子俩重返铁皮屋,记忆仿佛在那一刻抽离出当初的苦难岁月,Jack一一告别他5岁前所有的“玩伴”,真实的曾经拥有,不带半点粉饰的童年快乐,在他被救时就已经溜出了他的生命体系,不知是痛苦的终结,还是怀念的开始。两人离开的背影,被镜头刻意地拉长而变得令人怅然若失,一去不复返的那些“房间欢乐”,可以换来他们未来人生更大的“房间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