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张小海在摇头，他说，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的，其实我知道，夏老师瞧不上我，我什么都没有，文化又不高，像她这样的，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说到这里，张小海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了，他竟哽咽了。武家根看到他的眼眶里多了一层雾气，他知道张小海对夏秋莲的情感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这么多年来她成了他的一个梦，而现在正是梦碎的时候。

　　张小海眼中的雾气突然消失了，他从床上一下子站起了身，说道，大哥，终有一天我会让夏老师对我刮目相看，我张小海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混日子，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武家根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你什么意思？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上海！张小海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

　　武家根没有想到张小海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听张小海说道，我要去参加北伐军。什么？！武家根叫了起来。他语无伦次地道，你是说，你，你不做工人了？张小海点了点头，是很认真的那种。良久，他又补充了一句，他说，其实我早就想去投军了，那样就不愁武器装备和队伍了，可以帮着工人打下一个天下来。那一夜，武家根与张小海说了很多，劝了很多。可是张小海就像是一根筋一般，武家根还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张小海，武家根甚至表示他去找一趟夏秋莲，和她好好谈谈，可被张小海拒绝了。张小海说什么都不让他去，因为他说他是一个男人，一个要面子的男人，他希望武家根让他离开得有尊严一些。武家根说不出话来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小海便背起行囊离开了。他坚决不让武家根送，也不让他告诉王德宝和李少杰。武家根只能看着他走了，武家根是趴在老虎窗的窗口看着黑暗中的身影走出弄堂的，他感觉到有一种苦苦涩涩的温热液体从眼眶内跌落出来，一直流到了他的嘴里。

　　武家根在心头一直反复地问着自己：同住在一个阁楼上的兄弟，我们何时能再见面呢？武家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找一趟夏秋莲，他得告诉她自己准备娶红英了。他不想再逃避，终有一天他得面对她，若是真能面对了，也就意味着能坦然地面对他们曾经的感情，他还想告诉她张小海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虽然他没钱没文化，可是他有一颗炽热的爱着她的心。于是武家根走在了通往商务印书馆的路上。武家根走进了一爿商店，他知道这商店有个后门，走出那扇门便通向了商务印书馆所在的马路。武家根走过了狭长的通道，推开了后门正准备抬腿走出去，突然不远处爆出两声枪响！

　　武家根吓了一跳，他连忙站停了，探出头去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朝他这边没命似的奔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叫着“救命！”

　　男人的后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虽然还未曾看到人影，但武家根知道，那些追杀者已经越来越近。

　　武家根压低了嗓子，朝着奔过来的男人叫了一声：喂！男子一抬头看见了武家根，便不顾一切地窜了过来！武家根一把将他拉进了通道内，连忙关上了后门，并对他说道，快跟我走。说着，武家根带着男子就折回了商店，从商店的大门走了出去，两人闪进了一条弄堂。男人喘着粗气，想到刚才死里逃生的那一幕，脸色欲发苍白，不禁摸了一把满头的汗，男人说道，谢啦，兄弟，你救了我一命！说着他抬头朝武家根看去，武家根也仔细地打量起他，四目相交，两人一同叫了起来：是你？！原来那男人正是当年武家根初到上海时假扮自来水公司招人，骗取了武家根包袱的那个阿乌头！几年前王德宝曾在他手中买得武家根父亲的小像，和武家根两人差点儿就抓住了他，却被他逃跑了。

　　武家根一把捉住了阿乌头的手，说道，好啊，真是冤家路窄，上海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没想到事隔这么些年，居然又遇上了。阿乌头无奈地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咱哥俩看来也算是有缘。武家根看着他一副落魄的模样，说道，说吧，是不是又在哪里骗钱，才遭人追杀？哪有？阿乌头连声叫冤枉，他说，若是仅仅骗点小钱，顶多也就是被人打几拳踢几脚，哪里会挨上动刀动枪的份呢？武家根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阿乌头说道，你若真想知道，就请我去“德兴馆”吃碗面，我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在我话都说不动了，都快饿疯了。阿乌头捂着肚子，一脸饿相地说。武家根点了点头，带着阿乌头到了“德兴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