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葛骏打来电话:“老师啥辰光有空?过来吃饭呀!”正犹豫间(他一直在川菜馆上班,而秋天宜少吃川菜),他又再三劝说。原来他近日到新世界大酒店履新,餐厅又是“品味江南”,我的兴趣来了,约了礼明弟,七弯八弯到广西北路牛庄路口的酒店去一探究竟。
冷菜上桌,十分养眼,嫩绿的爽口拌苦菊,墨绿的私房酱黄瓜,酱红的老上海熏鲳鱼,以及绿、白、黄、红相间的三岔猪头肉。苦菊第一次吃,洗得清清爽爽后用酱油一拌,确实爽口。酱黄瓜可不是酱菜厂批量生产的酱瓜,而是酱味浓浓,咸味不重,齿感特脆。熏鲳鱼是将鲳鱼炸酥后,再沃以酱汁。而“三勿精”的猪头肉以香菜为伴侣,是一种满足的味。好味道在嘴里弥漫,黄瓜和熏鱼上的酱汁确实可称“私房”,甚至可申请专利。交谈之下,得知女老总的先生也是婺源人,一旁的礼明弟说,怪不得餐具这么漂亮,一定是从景德镇订来的。因为我们婺源和景德镇是近邻,家用的瓷器都是景德镇的。说话间热菜也已陆续上桌。
一个黑黑的带火的三足汤锅里有白白的条形食物。女老总叫我猜猜是什么,我说,大概是豆腐,但进嘴一咬,又不像全是豆腐,女老总告诉我,这是虾茸、鸡蛋清和豆腐共同制作的,故名“鼎汤虾糕”。那汤真是叫鲜。吃得差不多时,每人上了一条野生鳜鱼,翠绿的“秧草”打底。秧草是嫩草头,长在江堤上的野菜。40年前我在淮北吃过的野生鳜鱼,就是这个味。肉汁炖萝卜,经霜萝卜已经很甜了,再加(苏北黑毛猪)肉汁来炖,十分入味。最后每人一碗用“跳面”下的“锅盖面”(镇江名片之一,有“面锅里面煮锅盖”之说)。吃到打嗝了,葛骏说,老板在镇江有逾万平方米的酒店,天天到上海来进海鲜,顺便将江鲜和农家好食材带过来。所以这边一部分菜不是天天有,只好“有啥吃啥”。我们兄弟俩同声叫好。
旧时多少豪杰进店便问有什么,小二答完店里所有的酒、菜后,豪杰吩咐:“拣好吃的上,再切五七斤牛肉,烫几壶酒来便是!”这叫有啥吃啥。到得清平盛世,进门不必看菜谱,只需报出燕翅鲍、老鼠斑、肥鹅肝、鱼子酱、XO酒,自有现代小二一一呈上,大款、大腕傲称“吃啥有啥”。不过,据区区所知,其中有益无害的食材犹觉不多。像这家店那样“有啥吃啥”,而且慢慢品味,笃悠悠享受,对于吾侪“蜻蜒吃尾巴”者来说,还是蛮实惠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