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常叹光阴飞逝,我从不因鱼尾纹出现或头发渐疏而感叹,但有几次感触着实让我刻骨铭心。意外接到40多年前班主任的电话,说是在电视上看见了我;去图书馆借一本总谱,忽见30多年前学生时代自己略带稚气的签名;最近一次则是当年东广音乐频道的领导打电话给我,说“星广会”已30岁,让我撰文纪念。
从一个“星广会”的听众,到“星广会”舞台上的指挥,有太多的故事随着岁月的流逝发生。如果说外滩书写了上海的城市变迁,“星广会”则记录了改革开放后音乐事业在上海的发展踪迹。说它为上海的文化建设立下汗马功劳,是上海都市文化的一个展示窗口一点不为过。
30年前,万物复苏,百废待兴。多年的渴望会让热爱音乐的人们为贝多芬的交响曲颤栗,为一本手抄的小说彻夜不眠。举办星广会的初衷,就是利用有限的传媒工具最大化地让更多人得到音乐享受。
初出茅庐时的我举步维艰,对未来充满了美好憧憬,能像当时的指挥家一样站到“星广会”舞台上就是我的梦想之一。因为它的社会效益之大、辐射面之众、影响力之广,是任何一场普通交响音乐会所无法媲美的。上世纪80年代末期,偶尔有机会登台,让我兴奋不已,待俄罗斯留学回归后,随着专业能力的日趋成熟,上节目的机会更加多了。眼看着听众的踊跃度不断加强,曲目也随着大众的欣赏水平提高而愈加丰富。可以说我完成了从忠实听众到积极参与者的角色转换,也是“星广会”发展成熟过程最有说服力的见证人。
时下放眼望去,文化孤独娱乐泛滥,传媒手段的多元化、高科技的普及化,使人们轻而易举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听到古典音乐,却很难找回当年手持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听着音响效果不敢恭维的交响音乐会实况转播时的那份激情和幸福。我始终认为硬件的快速发展是双刃剑,极大地便利了交响音乐的欣赏,却缺乏了一些人性中最自然的审美快感和暖意,也可能应验了一句老话,轻易得手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
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三年前“星广会”为纪念“黄河”大合唱诞生70周年举办的专场音乐会,由我执棒指挥上海歌剧院演出全本《黄河大合唱》时的盛况。上海音乐厅那天上午热闹非凡,只见台上阵容强大,精神饱满;台下座无虚席,情绪高涨,形成了一个难得一见的气场。是“黄河”的巨大魅力,听众的心灵互动,也是日积月累的“星广会”情结,激励着我全身心地投入在音乐之中。
领唱出彩,合唱澎湃,乐队激情,几近完美的演出真正打动了听众。在指挥棒强有力的挥动中收掉最后一个音符时,喝彩声和震耳欲聋的掌声像潮水般扑面而来。在听众一再的强烈要求下,我不得不重新回到指挥台,当我转身问听众还想听哪一段时,全场几乎异口同声大喊道:“保卫黄河!”随着音乐再起,全场起立同声高唱“保卫黄河”,爱国、爱乐的激情像火山喷发,像熔岩奔流,此情此景永世难忘。
经历了改革开放的洗礼和世博会的精彩亮相,作为国际大都市的上海俨然成为了全世界瞩目的焦点;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文化大发展理念,人们对精神生活品位的提高,为音乐的健康生存注入了新的活力,为“星广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契机。作为上海的一个文化品牌,我对它的美好未来充满信心。如果像人们所说指挥家是长寿的话,40周年、50周年甚至60周年纪念之际,我仍会撰文并自豪地告诉后人:“我是‘星广会’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