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与Y小姐约会,发现她整体气质变轻盈了,由此光彩照人。我立即明白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仅在半年前,她还是滞重的。作为人生议程都准时规整的42岁熟女,在婚姻的第14年,陷入了嗜睡与肿胀,身体是沉的,肿的,眼神是木的,干的,话题是庸常的。那种LOW,让人想到了干物女。
让她突然超拔的节点是那次同学聚会。她重新遇到匆匆那年里曾有过迢迢暗度之心的男生。那个美好的夜晚,他们从虹桥的最西端步行到了她最东端的家……故事开始了。这是一次瑰丽的探险,结果无人知晓,迷人之处正在于它带着迥异于熟悉安逸的不确定色彩。就是这一点点色气让女人突然有了存在感。她喟叹,这些年她怎么允许自己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成人之爱的情热表达往往只能是冰山的一角,却能让人联想到水面之下的体积。那种不断释放的气息云蒸霞蔚,未必与爱情有关,却让人喜而不欢,悲而不哀,也使得Y相信无论遇见谁,都是生命中该出现的人,不管事情开始于哪个时刻,都是对的时刻。卡波特说过:头脑可以接受劝告,但心却不能。而爱,因为没学地理,所以不识边界——当然,最终是否如她所说“只在想象中跌宕起伏”无从考证,可我还是劝她安住,安住,爱是乍见之欢,情是久处不厌,只有安住才是生活的核心,才能与万物亲密无间。
《昼颜》是Y小姐推荐我看的,以前我总觉得该是我推荐给她才对。它的确有种沉溺美,配曲Never Again一响就让人有种大事不妙、无法逃脱不如沦陷的感觉。相比男人,女人更加不适合不伦之恋,因为她们习惯以感情为导向,走着走着就走心了。男人爱于肉,女人爱于执,如果爱情在生活中的分量远超过其他东西,那一定是悲剧的。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据说日本人妻都会做一款蛮促狭的炒饭,以清晨给丈夫做的便当为原材料。丈夫若不愿带去公司吃,多半暗藏着隐情。她们就在黄昏点火加油回炉,倒入佐料,做成炒饭给他晚上吃。彼此心照不宣。
爱情是个好东西,唯它能抵抗生活齿轮的磨蚀,高潮时让人觉得索性不负蜉蝣此生一陷到底算了。熟男熟女都明了每次执著只是对人生一小段奢靡的贪恋,照理当看空,把琐碎生活看成是一种赏赐,可情在兵临城下依然势不可挡。原来心如死灰也是一种修行。说句扫兴的话,婚姻大抵也是让人放弃再恋别人的权利的一种制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