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新文明曙光”照耀在圣约翰的房顶上
1878的年底,上海,深冬即将肆虐的时候,梵王渡的渡口附近,有个人缓慢地走来,随后在渡口一边站立着,他就是施约瑟。
在这之前,施约瑟刚刚做完一件事情,大事情:在与兆丰洋行大班霍格多次讨价还价后,他买下了原属霍格的这块土地,面积为80多亩。这件事本来不应该用“大”来形容的,19世纪中后期,上海开埠整整35年,一个西方人,又是西方人中特别的一种传教士,在越界筑路后的这个区域买下一块80多亩大小的土地,不算有多少稀罕。试想,这时期,或这之前,在上海,西方人买卖土地还算少吗?那英国大班不是在苏州河周泾浜一侧买下土地开办了大英自来火房?那麟瑞洋行的大班不是在泥城浜之外买下好大一片土地开办了最大的一个跑马场吗?土地买卖始终在进行,土地上的建筑也始终在建造,只是,这次施约瑟的买卖却是如此不同,他将在买下的土地上造个学校,造一所让中国人从此可以改变他们固有观念的大学。当这所学校在这片土地上建成后,它真的成为中国土地上的第一所大学,其时叫圣约翰书院,后来叫圣约翰大学。
那个冬日,站在苏州河边的施约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寒意深重的四周景色。
施约瑟的身边,是苏州河众多渡口中的一个,叫梵王渡口。起这个名字,似乎是为纪念梵蒂冈天主教教皇,但无人来确证这一点。可以确证的是,后来从这个渡口延伸向静安寺的这条马路叫做梵王渡路,而梵王渡路又被叫做万航渡路。
苏州河已经有20个左右的渡口,那时。梵王渡只是其中一个。渡口上已有了三种摆渡船只,分别为义渡、私渡与官渡。施约瑟无心考察梵王渡口的渡船属于三种里的哪一种,他在这个冬日来到这里仔细打量地形的目的与渡口、渡船全然无关,他想着的东西要更加壮阔一点。
这片土地上将引入两个学校,并合并为圣约翰书院。两个学校一个是培雅学校,一个是度恩学校,全都是女传教士费马利所建;这片土地上还要开办一个比圣约翰书院低一个层次的学校,圣玛利亚女校,还要建一个育婴堂,如果可以,还要建一个女学道院。将这些事情全部做完是需要时间的,对时间,他有信心;还需要金钱,对金钱,他想暂时也够了,10万美元,他手中现在便有。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他在有生之年能将这些事情全部做完吗?
那个冬日,施约瑟不会想到后来命运中的突然一击:他不幸地因脑溢血而瘫痪在床上;那个冬日,施约瑟也不会想到他开办的圣约翰书院到后来变作了圣约翰大学,校长是卜舫济。对我和读者来说,一个有意思的问题适时提出:那个冬日,施约瑟想到过他的出生之地,他的第一个祖国立陶宛吗?
1831年的5月21日,人类历史上一个无足轻重的日子,但因了施约瑟出生在立陶宛某个小镇,这日子对人类历史便有了一点格外的意义。倘若欧洲人不同意我的观点,那没关系,我可以修正一下,这日子对上海史有了一点格外意义,虽说,那天的上海,如同中国其他地区一样,正在道光皇帝软弱的统治下,让大清国自觉不自觉地向着最终的颓败一路倾斜而去。
出生施约瑟的立陶宛小镇,那天正被俄国沙皇尼古拉·巴甫洛维奇统治着,立陶宛人施约瑟的历史颇为不幸。出生于1831年的施约瑟,当他从母亲怀中睁开自己棕色的双眼,他看到的天空不属于立陶宛,而属于沙俄的了。犹太人施约瑟,他的命运确如他所归属的那个民族一样的多灾多难,还在他幼年时候,父亲、母亲便双双地弃他而去,他全靠自己的兄长抚养,虽说兄长与他同一个父亲却不同着母亲。
1879年的许多日子,施约瑟没有少来这里,最后他在梵王渡口边作了最终决定,他让一个平常的上海日子变得富有意义,新文明将在这里射出第一线曙光,后来的中国第一个教会大学将在这里诞生。
我已经说了,圣约翰书院由以前圣公会的两所学校合并而成,开建伊始,为了吸引学生前来就读,圣约翰书院宣布免收学生学杂费,还免费提供住宿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对上海,对上海人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