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政府号召开展“除四害”运动,消灭蚊子是其中一项。居委会通过居民小组长挨家挨户通知居民清除蚊子孳生地并在家门前捕捉蚊子。那时我算是家里的“老大”——上面两个兄长,一个在郊区工作,一个在张家口读书。捉蚊子的事自然就落到我的头上。经过十来天的捕捉,弄堂里、屋檐下、花丛旁的蚊子确实少了许多,有时几乎看不到。夜里乘风凉听不到用蒲扇拍打蚊子的声音,少了蚊子的袭扰,晚上睡觉更香了。
一天傍晚,母亲对我说,居委会要挑一点年纪轻的人到树多的地方捉蚊子。你吃好夜饭,到华山路华园里去捉蚊子。十五六岁的我,接到任务十分兴奋。吃了晚饭,我拿了一只白色搪瓷洗脸盆,涂上肥皂水,兴冲冲来到了平时不易进去的花园洋房——华园。没人通知你在哪儿捉、怎么捉蚊子,完全是“单兵”作战。花园洋房里树多草多蚊子也多。它们常常是在树枝下、屋檐下麇集在一起嗡嗡乱飞。我用面盆对准蚊子用力一甩,一部分蚊子被沾在面盆上了。四处逃散的蚊子一会儿又汇集成团,我再用面盆甩,盆里被沾的蚊子明显多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形成团的蚊子不见了,散兵游勇都逃之夭夭。于是我另找地方再甩。几天下来有经验了:黄昏时借助亮光用眼找结团的蚊子、天全黑时用耳听蚊子的嗡嗡叫声,对准目标一甩一个准。但是也感觉到天热面盆上涂的肥皂水容易干,没多久就沾不到蚊子了。后来母亲叫我用烧菜的豆油抹在面盆上试试。结果捕捉蚊子的效果意外的好,蚊子沾得又多又牢。每天从华园里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清点战绩:把沾在脸盆上的蚊子一个一个粘到像练习本大小的旧报纸上,200只一张,第二天交到居委会。我最多的一次交了5张半。
母亲从居委会回来笑咪咪的,我知道又受到表扬了。那时没什么奖励,吃晚饭的时候,母亲特意往我的碗里多加一块比麻将牌大不了多少的红烧肉。当然,这不是每天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