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情人节那天,女友跟我说,她在空荡荡的地铁里邂逅一位陌生型男,符合她所有关于另一半的浪漫主义审美想象。他看她的眼神里也有奇异的光。他俩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同乘了六站,后来她下了车,转身回头那一瞬,发现他依然看着她,欲说还休。地铁门在这个瞬间关闭了。这件事让她淡淡忧伤了一个多月,连带着想到拥挤的10号线时,毛孔里也会渗出温柔。她想念他的眼神,渴望他的体温,虽然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在我初三暑假时,妈妈曾住过半个月医院。我每天午后骑车去看她,那时有个实习医生年轻鲁莽,却干净俊朗,眼神和笑容都很nice,会主动与我说话,温存又适宜。那个暑假于我而言有些奇特的涟漪。我每天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出入妈妈的病房,期待却又害怕与那个小医生相遇,深怀清浅的秘密在无垠的心海做深呼吸。妈妈出院后我再也没见到过他。时隔二十多年,我依然能回想起他的微笑,那微笑让我想起一句话:春风十里不如你。
看过一本由五十几个毫无关联的故事组成的绘本。精神线索是那些主人公们在偶遇辐射到彼此引力波的陌生人的那一刻,都缺乏走上前去的勇气,从此擦肩而过。事后很久仍无可抑制地怀念那种深藏皮下的悸动。其实我并不后悔未留下小医生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因为有美丽的失联,才能记住生命中某个瞬间不可思议又妙不可言的感觉,那是他曾来过的墨迹。有个统计数据令人玩味:与自己能量场对应的异性在世界上有两万人左右。当然我们能遇见的恐怕不足百分之一,能相处的更是少之又少。也或许离开才是另一段陪伴的开启。很欣赏一句话:“一个人的当下气质里,藏着读过的书、走过的路和爱过的人。
阳春三月,万物生发,翻翻微信朋友圈,不少熟男熟女友人表达了欲说还休的情感诉求。闺蜜在一旁为欲盖弥彰的痴男怨女干着急,我也觉得爱着或者缺爱都无需晒,肌底自会透露出罗曼蒂克或干物的气息。男女最融洽的时刻显然是情不我待、身心达成某种共谋时,然而爱的边际效应会递减,下落曲线是必然,这时是转化成情,成仇,成鸡毛还是尘埃,是时候露出本相了。一直觉得郁达夫和王映霞的婚姻结局太狗血,断裂在痴狂与憎恶之间,基础体温始终没有调节好,境界不高。
人近中年,对于有一秒悸动的投契之人,聪明人自会有某种不舍。舍不得走得太近,舍不得毁坏空灵,舍不得在蜉蝣此生中,把某种尚可时时念念的感觉一陷到底。这虽说惆怅,却让人精进,因为珍存了某种微妙感受力,就像金庸说的,辨识出牵挂的人,有几个泥巴上的淡淡手印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