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又像上次那样完全失去了音信
这年秋天,爸爸他们的摄制组外出到南方去拍外景了。他是开了他的老爷桑塔纳出发的。临别的时候,他信心十足地对我妈妈说:“丽君,现在总算等到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决心要在电影圈里搞出一点大名堂,然后才回来见你的面!到了那时候,我就可以好好报答你这十几年来对我的一片深情了!”妈妈听了,当然又一次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等他们的摄制组到了南方以后,爸爸开头倒是打来过几个电话,每到月初也会寄来一些钱。他有时候说是在海南岛,有时候说是在桂林或是在云南的什么地方;但几个月以后他就不再主动打电话来了。妈妈打他的手机,他总是说正在忙着拍片,三言两语就把妈妈给打发了。一次,妈妈从手机里听到了一片欢歌笑语的声音,她刚想开口说话,爸爸已经关上了手机;再打,一直是关机。
这一天,妈妈连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一直愁眉苦脸地在房间里发呆,那模样可怜得让人看得受不了。我想好好劝劝她,但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后来,妈妈擦着眼泪对我说:“我看你爸爸又犯上了老毛病,肯定又迷上哪个狐狸精了。这在演艺界里是司空见惯的事。每次给他打电话,从他说话的口气中就能听得出来,他都不要这个家了……”
我没做声,尽是直直地盯着妈妈的脸。老实说,我心里很生气,气的不仅是爸爸,还有眼前的妈妈。我觉得妈妈对爸爸太迁就,太软弱,又太老实听话了,好像缺少了他地球就会毁灭,就会无法生存下去似的。我早就认定爸爸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爸爸。像他这么一个见异思迁,公开背叛过老婆的鬼男人,哪里还能说得上有一点家庭责任感,说得上有一点起码的夫妻感情?换了我是妈妈,上次他和张蓓蕾的丑事就决不会饶过他,早已和他干脆离婚了。世界那么大,何必死盯着他一个男人不放?不过我不想让妈妈更加伤心。我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打来了一盆热水,让妈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脸,洗掉了脸上的眼泪。除了这么做,我不知道还该怎样去安慰妈妈?
这以后,爸爸又像上次那样完全失去了音信,再也接不到他的一个电话,不同的是这一次时间更长,半年多过去了,就像是在地球上蒸发了一样。显然,他把手机号也换了,不让妈妈再去打扰他。
妈妈还是念念不忘地盼望着他。过完了大年还不见爸爸回家,妈妈终于费尽心机弄清楚了他上海所在的那个电影公司,然后前去打听了一下。
谁知打听的结果,不但让妈妈伤透了心,都使我也目瞪口呆了。
原来他们的摄制组早已解散,那个姓张的华人老板也已回到美国去了;片子虽已拍摄完成,但因为露骨的黄色镜头太多,剪不胜剪,再怎么样也通不过有关部门的检查关,没有一家正规的电影院愿意接受放映的。
妈妈流着眼泪对我说:“他们电影公司里的人告诉我,你爸爸现在不是在深圳就是在香港,据说是在给一位电影女明星当贴身保镖。我估计当保镖不过是一个名义,谁知道他干的是什么样的鬼差使!唉,你爸爸越来越堕落了,都在那里靠着女人混日子了……”
“算了,妈妈!反正你并不需要依靠他,早点把他忘了才好!”
又是一年多过去了,爸爸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这时候我和周薇薇都已读上了延安中学的高中部,同在一个班级。我们都已住进了学校里的集体宿舍,每到双休日便相约一起回家。丁一棠考上的是一家旅游中专,他很满意,很喜欢他的这个专业。我们的友谊并不因此而有丝毫的疏远。最讨厌的是这家伙常常喜欢开我和周薇薇的玩笑,说我和周薇薇已经在“怎么怎么”的了。幸而周薇薇似乎比我还大方得多,听了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当作一回事,也没有生丁一棠的气。
每次我和周薇薇出去玩,都和过去一样,决不会丢下丁一棠。
没想到这年冬天我家发生了一个大不幸:外公心脏病突发去世了。外婆说他晚饭后还在好好看新闻联播,谁能想到刚上床就开始心绞痛,脸色发白,喘不过气来,浑身大汗淋漓,救护车还没赶到心脏已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