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有许多舌尖上的美味,我尤其喜欢酒酿清蒸鸭子、奶油炸的小面果这种雅致的小食品。在一个飘雪的黄昏,薛姨妈留宝玉和黛玉吃晚饭,宝玉夸珍大嫂子家的鹅掌鸭信不错,薛姨妈忙拿了自己糟的鹅掌鸭信来给他尝。鸭信就是鸭舌头。鹅掌鸭信是糟卤腌制而成的,吃起来清爽而醇厚,是下酒的好菜。宝玉当时不过十一二岁,已懂得欣赏这种清醇的味道,实在难得。宝玉吃着鹅掌鸭信,开怀痛饮,心甜意洽。薛姨妈怕他喝醉,又端来酸笋鸡皮汤给他解酒。
酸笋风味特殊。《金瓶梅》里,西门庆为了哄正在生气的春梅,就吩咐把鸡肉、酸笋、韭菜一起,做了馄饨汤。酸笋和韭菜,是美食中提味的佳品,明、清时代,酸笋是北方人家常吃的小菜,用鸡皮和酸笋做汤,是富贵人家的吃法。《金瓶梅》里,春梅后来做了太太,折磨孙雪娥,要她做鸡尖汤,就是把鸡翅膀尖切碎,加上椒料、葱花、芫荽、酸笋做汤,和酸笋鸡皮汤差不多。
《红楼梦》中秦可卿病了,她只喜欢吃枣泥馅的山药糕,这种山药糕大概是把山药蒸烂,捣成泥,再裹上枣泥,应该很滋养。刘姥姥二进大观园,吃的点心里有松瓤鹅油和藕粉桂糖糕。袭人给湘云送过点心和鲜果,果子是红菱和鸡头,清芬爽口,点心是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新栗嫩脆,剥出来晶莹嫩黄如蜂蜜,磨成粉加桂花糖蒸作糕,真是奇妙的吃法。湘云是红楼侠女,她请大家吃螃蟹,凤姐让平儿送了菱粉糕和鸡油卷,菱粉糕也是一种纤巧而美味的点心。
在《儒林外史》里,有一个风雅的读书人名叫杜慎卿,家里的牡丹盛开了,就要请客,摆上来的是清清疏疏的几个盘子,除了猪油饺饵、鸭子肉包的烧麦、鹅油酥,还有一种软香。软香糕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不过,应是很精致可口的一种小点心。
《红楼梦》写到贾元春做了贵妃娘娘,贾琏和凤姐请酒请饭,有一碗火腿炖肘子,炖烂后比单纯的清蒸火腿或红烧肘子要美味得多。《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存心戏弄郭靖,大点酒菜,有姜醋金银蹄子这道菜,应该是火腿和新鲜猪蹄在一起做成的。书里写的美味要想真正品尝到,还需要机缘和功夫。不过,就算是望梅止渴,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