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美古交恶逾半个世纪

　　后冷战时期开始缓和

　　问：美古关系是如何交恶的？

　　答：美古关系恶化已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1959年，古巴革命取得胜利，卡斯特罗兄弟以及同事在西半球建立起第一个社会主义政权，并开始一系列改革。1959年，古巴实施土地改革法，开始没收土地和私有财产，包括卡斯特罗家族所拥有的农场。1960年，古巴对美国以及所有其他国家在古巴的一切资产国有化，并没收所有美资银行、旅馆与企业。

　　作为回应，美国政府立即采取措施，冻结古巴在美财产。1961年1月3日，美国宣布同古巴断交，并大幅降低从古巴进口砂糖。随后，美国几乎禁止了所有对古巴的出口，对古巴实施了包括限制旅行在内的经济、贸易和金融的全面制裁。4月16日，古巴宣布成为社会主义国家。美国在此后半个多世纪中同古巴的全面对抗，在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期间达到高潮。

　　冷战结束后，美国仍继续孤立古巴。1992年，美国推出《托里切利法案》，禁止本国公司和美国海外公司同古贸易，规定在古巴港口停泊过的外国船只在半年内不得入美，并规定不向给予古巴财政援助和贸易优惠的国家提供经济援助。1996年，美国制定《赫尔姆斯-伯顿法案》，禁止在古巴投资或与其贸易的所有外国公司进入美国，还阻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行对古巴提供任何贷款。迄今，由于美国对古巴长期封锁与禁运，古巴受到的直接损失已超1万亿美元。

　　美国对古长期制裁并未拖垮古巴政府，反在拉美以及世界范围引起不满，甚至美国国内舆论也在不断对此质疑。进入后冷战时期，美国对古巴在一定程度上调整了关系。1995年，古美重签移民协议，双方关系出现缓和。2009年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后，美古关系出现积极转型。美国参院在这年通过议案，放松对古禁运。奥巴马宣布解除对美国公民前往古巴探亲及对汇款限制，美国财政部则修改针对古巴的财产控制规定。2011年，美古恢复通邮。2012年，双方恢复海上货运直航。2013年，在南非前总统曼德拉的葬礼上，美国总统奥巴马与古巴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握手。2014年，美古宣布换囚，两国进入外交关系正常化的快车道。

　　2 美国率先伸出橄榄枝

　　换囚谈判促关系改善

　　问：美古是怎样抓住历史机遇的？

　　答： 美古长期对立有着多重原因。一方面，美国在上世纪30年代曾支持古巴军人巴蒂斯塔发动政变上台。通过与其长期保持紧密关系，美国资本基本控制了古巴经济，从而损害了古巴的国家利益，这必然为古巴民族主义者所反对。显然，由于不平等的美古关系所引起的古巴革命也就势在必然。另一方面，古巴革命后新政权采取了全面没收外国资本等激进政策，尽管其举措属于主权范畴，但此举不利其稳定并改善对美关系。

　　美古关系的长期紧张对双方都不利。冷战期间，即使苏联从古巴撤出了核导弹，但美国也同时向苏联保证了不在苏联邻国土耳其国土上部署核武器，并保证在古巴导弹危机后不再对古巴进行侵略。受到苏联接济的古巴即使面临美国的经贸与金融制裁，但至少仍能保障体制安全，这为美国所不愿看到。即便如此，在冷战条件下美国制裁古巴对促使古巴改朝换代根本不起作用。

　　冷战结束后，尽管苏联不复存在，但西方各国在处理同古巴的关系上并不全唯美国马首是瞻。美国立法限制美古巴贸易以及本国人民访问古巴，但它影响世界各国与古巴来往的能力终究有限。即使是美国的盟国加拿大和英国，每年都有大批国民前往古巴旅游，这给古巴带来宝贵外汇。美国制定了霸道的《托里切利法案》和《赫尔姆斯-伯顿法案》，对他国同古巴开展贸易与投资进行连带制裁，更引起世界强烈反对，这也迫使美国国会在奥巴马执政后对上述立法进行调整。

　　其实，美古当局早就认识到继续紧张对峙对谁都不利。然而，美古对立之肇因在美方，逆转这种不正常还得美国开球。随着奥巴马入主白宫，这一时机逐渐成熟。奥巴马总统2009年上台伊始，就公开表示难以想象还有“如此过时”的美古关系。他执政六年来，已推动美国行政与立法部门逐渐放松对古制裁。自今年1月6日美国新一届国会被共和党全面控制后，这位总统更加紧了他在对外关系上建功立业的步伐。在奥巴马余下的两年任期内，他希望至少在发展同古巴以及伊朗关系方面取得突破。

　　促使美古加速改善关系的一个重要因素，据信是被古巴拘押已达5年的美国承包商艾伦·格罗斯的健康状况在去年出现恶化，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因美国总统的助手向总统提议与古巴换囚，而此举正合古巴之意。格罗斯于2009年进入古巴，按古巴政府的判决，他非法携带通讯设备并按美国政府指令在古建设网络，以“扰乱古巴宪法秩序”，因此于2011年被判15年监禁。作为交换，美国释放了被其监禁的3名古巴特工。美古关于换囚的秘密谈判先后在加拿大和梵蒂冈进行，奥巴马和劳尔·卡斯特罗亲自通了电话。

　　3 关系正常化谈判有成

　　很多复杂难题待破解

　　问：本次高级别美古对话进行得如何？双方改善关系存在的主要障碍是什么？

　　答：美古关于换囚的秘密谈判在去年先后在加拿大和梵蒂冈进行，奥巴马和劳尔·卡斯特罗为此亲自通了电话。在成功换囚之后，美古两国的高级别会谈在本月21日-22日转场至古巴首都哈瓦那进行。据报道，此轮会谈的美方团长是负责美国西半球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罗伯塔·雅各布森，她是自上世纪70年代末以来美国到访古巴级别最高的官员。古巴代表团仍由古巴外交部美国司司长何塞菲娜·比达尔率领。

　　本轮会谈的重点是美古关系以及正常化。第一天会议聚焦移民议题，谈判相对困难。美国要求古巴放宽对民众移民美国的限制，而古巴认为美国现行的庇护政策促使古巴民众以不安全的方式渡海。第二天议程因聚焦复交而更受关注，美古就重建外交关系的原则和步骤以及互建大使馆交换了意见。

　　会谈结束后，古巴政府发布文告，称古巴与美国的关系应当遵循国际法和《联合国宪章》的原则，包括尊重国家主权和人权平等、人民意愿自由和互不干涉内政。古巴重申，作为两国关系正常化的一部分，美国对古巴采取的经济、商业和金融封锁措施应当取消。

　　美方对当天会谈给予积极评价，认为对话卓有成效。美方团长指出，美古关系正常化是一个广泛过程，不局限于重建外交关系和大使馆。目前设立大使馆并无确切日期，但一定会很快落实。关于美古关系正常化，双方还有很多复杂问题需要讨论，今后两国间还将安排更多的高级别对话。

　　４ 美民意支持美古复交

　　白宫主导要过国会关

　　问：美古两国关系正常化前景如何？需要双方做哪些努力？

　　答：古巴因受美国长期制裁而损失严重，因而对同美国关系正常化有着较多期待。但是，能否取消对古巴制裁，不仅取决于美国白宫意愿，更同美国国会有关。根据美国宪法，美国行政当局无权要求国会必须从事或不从事某项特定工作。

　　因此，美国总统随时可以更改历届行政政府做出的制裁古巴的决定，但要美国联邦议会撤消其先前做出制裁古巴的立法，还取决于其他多个因素。首先是民意，即把议员选入国会的民众对美古关系正常化的主流意见，多数议员无法不尊重主流民意。其次是美国总统同国会的互动，即总统能否塑造国会主流意见与白宫一致。此外，古巴如何恰当地处理与美国关系正常化也很重要，譬如对于美国为两国关系正常化的一些开价，古巴能否部分予以满足，哪怕是象征性的。另外，美古双方能否理性看待双边关系正常化是个过程，两国能否抓大放小，首先考虑复交大事，对一些涉及正常化的复杂因素能否暂时搁置。

　　在民意方面，不仅美国民众广泛支持美古关系正常化，美国最新民调显示63%的美国民众支持美国和古巴恢复外交关系，三分之二的的美国人支持取消美国对古巴的贸易禁运。

　　尽管美国国会中仍有一些共和党人反对与古巴关系正常化，尤其是古巴裔的一些国会议员更是“逢古必反”，但在处理对外关系上，毕竟主导权在白宫手上，况且支持奥巴马的国会议员群体也颇有规模。

　　美古关系正常化的进程已经启动，势头积极。但双方是否能够如愿较快复交，取决于美国能否全面取消对古巴制裁，这又取决于美国国会态度以及美国总统与国会能否积极互动。显然，其中有着一些不确定因素，这些困难又在考验古巴政府的智慧。如果美方能取消其对古巴的主要制裁，古巴为了尽快推动经济发展，也并非不能把双边关系正常化视作一个过程，先解决框架，再逐步落实内涵，因而对邦交正常化谈判给予更多务实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