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派的名字来源于九嶷山。九嶷山在现在的湖南境内,据说舜帝死后葬于此。在《楚辞》中,有不少地方提到九嶷山的神灵,像是《湘夫人》中“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离骚》中“百神翳其备降兮,九嶷缤其并迎”等等,而九嶷派的传谱中也有《离骚》一曲,可谓其源久矣。尽管从地域上看,九嶷山在长江以南,应属南方,而九嶷派却应算作北方的琴派。九嶷门派之创,始于民国琴人杨时百在北京成立“九嶷琴社”,并据此授琴。杨时百本是湖南人,曾向“自称其法得广陵正宗”的黄勉之学琴,他自号九嶷山人,但“九嶷琴社”确实是在北京“注册”的。而从九嶷派的琴风特点来看,也是带有鲜明的北地特色,与南方的虞山派有着显著区别。正如南宋时郭楚望躲避战祸于九嶷山附近,并写作了名曲《潇湘水云》,九嶷派的血脉中,始终带有些“客居”的味道。这种“客居”的味道,或许也反映在其琴声中,成其独特之处。
如今的九嶷派弟子众多,和虞山派并立为南北两大琴学流派。杨时百的弟子、现代九嶷派大师管平湖先生也与吴景略先生齐名,我的古琴老师以为,他二人可比之为唐诗中的李白、杜甫,吴先生是李,管先生是杜,二人风格的差异由此可见一斑。管平湖先生有四首不可不听的名曲:《广陵散》《欸乃》《离骚》《流水》。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流水》。如之前所言,古琴上并无门派之轻,正如浙派的《潇湘水云》在吴先生手中发扬光大,川派的《流水》到了管先生手里,却不只是发扬光大,而是可以确定为“名播宇宙”、“永垂不朽”了。因为,管先生所演奏《流水》是作为中国文化的代表,被放进“旅行者2号”所载的光盘里送去太空的。据说它将无限地运行下去,向太空中可能存在的智慧生物致意,俞伯牙追寻千载的知音,说不定能在外星幸遇呢。
此外,査阜西先生也是现代的著名琴家之一,他与彭祉卿、张子谦当年在上海活跃一时,被琴友称作“浦东三杰”。査阜西也是弹奏《潇湘水云》的好手,他的弹法与吴先生不同,被称为“温潇湘”。这“温”有温和之意,想要显得温和,自然要弹得柔缓。据说他的一曲《潇湘水云》弹完需要十二分钟,而吴景略先生所弹的“潇湘”则不满十分钟。可不要小看了这两分多钟的差异,吴先生的弹奏中不知有多少急切险峻处,到了査先生手里,都化作绕指柔了。
有趣的是,査阜西本人也因擅弹潇湘而得名“查潇湘”。彭祉卿与张子谦则分别因擅长演奏《渔歌》和《龙翔操》而别号“彭渔歌”、“张龙翔”。这不禁让人想起词坛中因“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和“柔柳摇摇,坠轻絮无影”而得名“张三影”的张先;因“山抹微云,天黏衰草”而得名“山抹微云君”的秦观;因“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而得名“贺梅子”的贺铸。看来文学与艺术间的相通处比比皆是,这种根据代表作品所起的文人雅号,不仅是一时的风流佳话,也给后世人研究和学习点出了门径。
江湖名号:九嶷派
祖师:杨宗稷(时百)
琴风:苍劲坚实、雄健潇洒
名曲:《潇湘水云》《广陵散》《欸乃》《离骚》等名家:査阜西、管平湖、乐瑛等秘籍:《琴学丛书》
下一回:源出虞山:广陵派与梅庵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