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说了钱谦益，本篇再说柳如是。

　　柳如是，原名杨云娟，原籍浙江嘉兴，因家贫，幼年时被卖到江苏吴江盛泽镇归家院青楼，被名妓徐佛家收为养女。在徐调教下，弹唱歌舞俱佳，又天性好诗词。柳如是14岁那年，生得娇小玲珑，秀色可餐，被吴江故相周道登看中，买入周府为侍婢，因其貌美，被年近古稀的周道登强纳为妾，柳如是心中不愿，暗中与周府仆人相恋，事发，周府人欲杀之，柳如是私放情人外逃，自己又被卖到青楼。

　　柳如是改名杨影怜，因出落得楚楚动人，赢来慕名者无数。她小小年纪，架子十足，凡粗鄙暴发户者，拒绝应召，一时苏州城内声名鹊起。

　　当时能与柳如是谈诗说文的，有复社领袖陈子龙、书法好手李待问、“云间三子”之一的宋辕文、明末文坛巨子张溥以及做过四品官的谢三宾。这其中，柳如是最倾心陈子龙。

　　陈子龙，风流倜傥，通经史，好诗词，是名门子弟，声望四射。但柳如是看中陈子龙，并非陈家富裕，16岁的她花钱脱籍从良，爱玉树临风的才子。可惜，柳如是与陈子龙在南园只同居了一年多，陈子龙夫人张孺人联络陈家老人，率陈府几十人，亲自执杖大闹南园，当时士人重清议，陈子龙只得仰天长叹，柳如是心似刀割，两人从此天各一方。

　　春去秋来，柳如是转眼已21岁，是青楼当家名妓，居“秦淮八艳”之首，无数缙绅子弟围着追她，被柳如是一一回绝。曾经沧海难为水，有过与陈子龙的一段恋情，心高气傲的柳如是只盼嫁个“旷代逸才”，这时，杭州富商汪然明推荐了钱谦益。

　　论名声，钱谦益是明末“文坛祭酒”；论学问，钱谦益学富五车；论家境，钱府是常熟“巨富”。只是年龄悬殊，柳如是小了钱谦益36岁。

　　既然豪门纨绔子弟与一般的进士，柳如是皆看不上，那只能“乌发对白头”了。于是，两人有了书信往来。

　　后来柳如是赶到常熟，两人一见之下，钱谦益喜出望外。钱谦益本是诗文高手，又口才了得，自然讨得佳人欢喜。于是，柳如是便住进了钱府，钱谦益为她盖了一座“我闻室”的小楼。

　　当新官人的钱谦益年近花甲，一个多情的糟老头与一个青春靓丽的小才女在松江的船上举行了浪漫的婚礼，可惜当地人用瓦块石头直击婚船，使好不容易正式做了一回新娘的柳如是在新婚之夜过得提心吊胆。

　　钱谦益过意不去，为柳如是再造“绛云楼”。柳如是也为钱谦益生下一个女儿。花容月貌有了书香归宿，也心满意足了。

　　不久，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祯自杀，其弟朱由崧在南京建立南明，钱谦益凭其江南声望，坐上礼部尚书的位子。但当时南明政权实为奸恶之徒阮大铖所把持，钱谦益为保地位，不惜与其为伍，还以柳如是之艳名笼络阮大铖，此为时人所不齿。

　　清军下江南，柳如是劝钱走，又劝其自尽，钱谦益皆不愿，他为保住家业，胆小的钱谦益终于降清，去北京当了礼部侍郎。

　　柳如是不愿赴京，据《三垣笔记》载，柳如是“与一私夫乱”。后事泄，钱谦益儿子杀私夫，钱谦益归，愤而未动干戈。钱谦益至83岁卒，柳如是在其夫死后两月，为保家业而悬梁自尽。柳如是死后未能与钱谦益合葬，被族人逐出钱家坟地，柳如是墓在常熟虞山脚下，一座孤坟。

　　翘，鸟尾之长羽，引申为突出，标新立异。柳如是一生活得很翘，其词曰：“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花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岂非其一生写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