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夜光杯”刊登的拙作《儿时胆怯痛永久》,让劳姓同学激动不已地找到报社,感动了版面编辑,从中牵线搭桥,于是分别40多年的同学得以重逢,成就一段佳话。巧的是,春节期间在五角场又碰到了一位故人,引出了今天的话题。
“阿哥侬还认得我?你右眼角的小疤还在,当年在‘撑骆驼’时我创造的!”他那神情立即触痛了我的神经,也让我瞬间想起当时的一幕。原来是儿时邻家那个“促狭鬼”,现在大腹便便站在眼前,那说话口气,与当年大家称为“倭苟丝”大相径庭,看样子是做老板或当领导的。出于礼貌,我准备应付一下即敬而远之。他大概轧出了苗头,忙说:“侬还不开化嘛!认侬,是拉进圈子大家白相相,还搞‘独立大队’?嗨!顽固啊,正是三岁看到老!”
转身离开后我心里好笑,这家伙几十年不见,还记着我。当年玩“撑骆驼”等儿时游戏留下了疤痕,让我也记住了教训。所谓“撑骆驼”类似体育课上的“跳山羊”,只是这“山羊”由双方轮流做,从低向高逐级上升。当年与我身高相同的小伙伴,我都能一跃而过,是弄堂里的“常胜将军”。那天这个“促狭鬼”在我起跳时,突然躲开,我收脚不及扑空摔倒撞及眼角。回家自然受到母亲责罚,母亲数说我已多次吃“坏小囡”亏了,罚我“立壁角”2个小时,长记性。
说自己长记性了,但玩起来往往又忘得一干二净。那天,小伙伴们玩“躲猫猫”,大弄堂与支弄的过道是暗道,特别是阴天,过道非常黑,过道深处堆放的纸箱等都成了我们进退自如的地方,也是躲猫猫的最佳藏身地。也许小孩闹起来十分烦人,住在暗道旁的那家大人常常赶我们,并吓唬说谁再来就叫他吃点苦头!想不到那天吃苦头的竟然又是我。当时我很得意地蹑手蹑脚藏进纸箱内,心想,没有惊动任何人,在漆黑一团的暗道中肯定很难找到。不知过了多久,头部感觉被撞击了一下,可当我苏醒过来时,听到的是母亲那十分惊悚的呼我声。原来我被人打晕了,是小伙伴们叫来母亲,抱到弄堂口的联合诊所抢救,才让我苏醒。
那年还有一件憋屈事。我从弄堂口烟纸店小开那里借来一本《白毛女》连环画,阅读时就有缺页与残页,读起来挺不爽的,当天就还给了他。那晚,我从睡梦中被母亲叫醒,原来小开与他母亲找上门来说我撕坏了连环画,要照价赔偿。我连忙申辩,可无济于事,我委屈得真想哭出来。母亲听后说,不要哭不要气,只要记就行了!她拿出了1角8分钱才了。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真的长记性了,尽管生性愚笨的我,遭受过很多难,但记性确是一笔财富,比如不在危险环境之中玩耍;只同正直与善良的朋友结伴;与人办事交接时,总是当面说清或弄个明白…
也许,这种长记性的做法,改变了自己的性格,也左右了我的价值观。我会“轧苗头”,对非善类者我会不卑不亢;遇到搞圈子的,则敬而远之;碰到是非问题,总是不回避责任,讲清权利与义务关系;寻觅到自己情趣相投有共同语言的良师益友时,虔诚、敬重与拥戴。长记性者,有得必有失,此失甚至被认为太亏,其实淡定中还是感觉自己很富有,因为有许多志趣相投的朋友,其中更有值得深交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