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界,1928年8月,就是在这片林海之中,红军将士和井冈山的民众取得了以少胜多的伟大胜利。我拾级而上,忽地,一股微风,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她大约八九岁,脖子上系着鲜红的红领巾,手里拎着一个装满空塑料瓶的袋子,脸上道道汗迹。啊,她是奔我即要喝完的“娃娃哈”瓶而来。我大口喝尽剩下的水,将空瓶子给她,她腼腆地笑笑,轻声说:“谢谢叔叔”。然后,飞跑过去。我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发现她竟赤着双脚。
7月的黄洋界,烈日炎炎,骄阳似火。阵风吹来,热浪滚滚,无处可藏。我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拿着新启开的“娃娃哈”水,气喘吁吁地登山了山峰。看着当年模糊的战壕,眺望山的对面,眼前浮起了“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历史画面。多么英勇的红军战士啊,多么坚定的井冈山民众啊,是他们使井冈山的星火,燎原了全中国。
从黄洋界下山,又见到那个小姑娘飞跑过来。还是那条红领巾,还是那双赤脚,唯有变化的是那张小脸上的汗迹连成了片,不知用手摸了多少次。我又将喝尽的瓶子给了她。她仍是腼腆地笑笑,轻声地说“谢谢叔叔”。趁她蹲在地上捡废弃的塑料瓶之机,我问她“捡这个做什么?”她说“换钱。”“换钱干什么?”我问。“你猜?”她那黑黑的眼睛一闪一闪,显得十分神秘。我看了她那双赤脚,急切地问“你为什么不穿鞋呢?”“这还不知道”,她睁大眼睛说“爷爷说走山路最磨鞋。”说完一蹦一跳地跑了。
傍晚,在停车场我又遇到那了小姑娘。她用一根一米多长的毛竹挑了两大包塑料瓶。我赶紧走了过去,拿出100元钱说“小姑娘这些瓶子卖我吧。”她咯咯地笑了,“叔叔,这才能卖13元1毛。”我说“这钱给你了。”她立刻紧张了起来,板着脸说“爷爷说,不能要别人的钱。”说完甩头而去,两大包瓶子随着身体的摆动来回摇晃,她那矮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林海之中,唯有那红领巾一跳一跳,似一团火。
宾馆丰盛的晚餐,我没有一丝胃口。那个小姑娘始终在我眼前或隐或现。我责怪自己,在停车场为啥没有给她买双鞋呢。这种责怪一直持续至今,成为我了却不下的心病,偶尔那个小姑娘还在我眼前或隐或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