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血检出了坏消息

　　体检报告应该三天后送达，可机关医务室张大夫第二天下午就匆匆登上三楼，进走廊时一脸严肃。

　　这段时间，人们见了张大夫就有些紧张。有人甚至说，张大夫现在不是白衣天使，而是“乌鸦嘴”，因为体检的那些坏消息都是从她嘴里出来的。这些天她走进一个部门，脸上若笑嘻嘻的，那这部门的干部就都轻松些，体检也大多没问题；若她板着一张脸，那情况就糟了，这部门干部的体检肯定有问题。此刻，张大夫就是满脸黑气。白铁山柳桂花见了她，拦住问：“张大夫，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张大夫答非所问地说：“你们领导呢？”白铁山说：“正陪着省里丁处长在有线台听汇报呢。”张大夫又问：“一个都不在吗？”柳桂花说：“都不在。是不是体检有什么事情？给我们先透个底怎么样？”张大夫说：“不跟你们谈。你们快联络领导，说医务室急着要找他们汇报情况。”柳桂花一把拉住张大夫，说：“怎么了张大夫，你们医务室文明科室牌子还要不要挂啊？我们又不是外人，还不快把情况说说。”

　　张大夫看看周围，悄声说：“你不要外传。你们新闻科钟雨清体检出了情况，医院要他马上去复查。”柳桂花眼睛一下亮起来，问：“他哪方面有问题？”张大夫说：“是血液方面的。白血球、红血球、血小板、癌胚抗原等好几个指标都有异常。医生说如果复查证实的话，钟雨清很可能患上了白血病……”柳桂花啊了一声，说：“这怎么可能呢？他天天早锻炼，是我们大院里身体最棒的人啊。”张大夫叮嘱道：“柳主任，现在还没最后确诊，你外面绝对不要乱说，特别是不能让钟雨清本人晓得。”柳桂花说：“放心吧，我也是学医出身的，这点职业道德难道还没有？”

　　说是这样说，可张大夫一走，柳桂花隔手就把这事说了出去。不足半小时工夫，所有同事都知道钟雨清血检出了问题。白铁山悄悄说：“要不要告诉乔寄虹一声？”柳桂花说：“她去江海市了，她爸正住院抢救呢。”白铁山又说：“那钟雨清人呢？他自己知不知道？”柳桂花白了他一眼，说：“那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已经得到消息了呢。”

　　这话恰恰被柳桂花说中，钟雨清此刻确已得到了消息。他在天仓县有很好的人缘，各处都有朋友。血检结果不正常，医院办公室的干事小凌第一时间就给他发了短信，上写：“钟科长，您的血液化验有些异常，请做好明晨抽血复查的准备。”事实上，钟雨清比张大夫得知消息更早。

　　隔了个把小时，钟雨清忽又收到一条短信：“钟科长，报告您一个不好的消息，您可要挺住！医院来了血检报告，说您可能患上了白血病。我们大家对您都非常同情。”这短信没有署名，手机号也是钟雨清从没见过的。他疑窦顿起，想这短信是谁打来的，又是什么意思。他又记起那天清晨跑步摔的一跤，心想，这一跤的预兆还真灵啊。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钟雨清抄起自行车就往中心医院赶。小凌在门口接着他，陪他去见化验室主任。化验室主任说：“您的血样我们反复验了几次，结论都一样，所以给您发了复查通知。要不您去市级医院重新化验一个？”钟雨清道声谢谢，说：“不，我相信你们。现在我就来复查。”化验室主任说：“抽血要空腹，最早也得明天清晨。”钟雨清苦笑一声说：“你看看，我都急糊涂了。”这时他听见，自己声音沙哑而颤抖，甚至有一种空洞感，像是从一具被抽空的躯体里发出来的。

　　小凌安慰道：“钟科长，既来之则安之，就是明早抽了血，也要等段时间才能出结果。您千万不要急……”钟雨清说：“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不急啊。”说着，他眼前浮起白发父母的影子，儿子关关的影子，还有乔寄虹和汪小琼的影子……他喉头一抽，眼眶里顿时溢满了泪水。小凌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了一下。钟雨清觉得这一握如此温暖，又如此贴心……

　　走出医院，见到白云蓝天、红花绿草，钟雨清加倍想念乔寄虹。他想，若是她知道了这个坏消息，不知会怎样吃惊伤心呢；不过这一刻，她已在为抢救老父亲焦虑伤心，自己千万不能再让她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