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一天,我收到一份通知,让我参加市里的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申请项目的评审会。评审会汇聚了本市文化界各路专家,从事传统医学的就我一人。使我感到有些失望的是,在一大摞申请书中,涉及中医药文化的统共才五项,而且多数项目与审核的要求相差甚远。通过与会专家的反复沟通,最后一致同意将上海滩上风靡至今的以石筱山、石幼山兄弟为代表的石氏伤科列入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来,石氏伤科疗法还成功进入了国家级“非遗”名录。
中医药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中医药学在近代海派文化的熏陶下,在与西方医学文化的竞争中,产生了一大批著名流派,遍布内外妇儿眼耳鼻喉乃至针灸、推拿、骨伤各科。有传承有创新,学术特色明显,文化底蕴深厚。为此,我想先从我较为熟悉的针灸推拿领域做起。陆氏针灸是上海针灸界的最重要的流派之一,代表人物陆瘦燕先生在针灸文化的传承和创新上名闻全国,老上海人还常常记得在他的八仙桥诊所通宵排队挂号的情景;朱春霆先生是原华东医院的主任医师,以他老人家为代表的一指禅推拿,秉承了我国佛道医相结合的传统文化,具有继往开来的特点。这两位代表性传承人已经谢世,但这两份遗产却是急需继承。想到这一点,我分别找到陆瘦燕先生曾担任过所长的上海市针灸经络研究所的现任所长吴焕淦教授和朱春霆先生的嗣哲,《海派中医》的作者朱鼎成副主任医师,他们一听我的建议,都赞不绝口,而且立即着手,进行申报。后来,《陆氏针灸疗法》和《朱氏推拿疗法》,不仅进入上海市非物质遗产名录,而且作为扩展项目入选第三批国家非物质遗产名录。
使我记忆犹新的是另一件事。大概是2009年的春天,保护中心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是金山区枫泾镇有家二级医院打算申报一个肛肠科方面的非遗项目,让我先去看一看,有无价值。我当时觉得,肛肠病的治疗,真正有名的是在曙光、龙华这些三级大中医院,再说,非遗还有对文化内涵和传承时间跨度的要求,所以觉得可能性不大。后来了解到,申报的项目有一个传奇故事,说是清朝道光年间,当地一个大户人家门前,来了一个快要饿死的外地乞丐,这家主人,出于善心,不仅收留了他,还出资让他回四川老家。这个人临走之前,感激涕零,将一个治疗肛肠病的药方献给了主人。一直流传至今。这个故事到底有多少真实性不必推敲,而这个药方的存在却是千真万确的,而且也正是这个药方成为医院的一个品牌,该院的肛肠科,正是依靠它,收治了数以万计的病人。经过我进一步询问,这一张药方的主要关键点在于它的炮制功夫。炮制,这是中医药文化中最有特色的技艺之一,目前由于急功近利的市场经济的负面影响,这门技艺正处于日益濒危之中。所以我建议从突出炮制技艺着手,进行申报。之后,在上海市第二批非物质文化的评审中,顺利通过。
现在,已有14个中医药项目进入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其中有3个还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更令我兴奋的是,非遗的工作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上海市中医药的传承创新工程,目前,在市政府的支持下,一个个中医药流派传承基地正在筹建之中。作为人类的优秀文化代表作的中医药文化将迎来新的繁荣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