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政治工作,毋庸讳言,在历史上,在冷战时期,在国内国际两大阵营曾经长期对立的另一方,被称为“心战”等等。这些词汇听上去冰凉,充满贬义,但每一个稍具语感的人,都能从中领略到命名者深藏的无奈和恐惧。翻开近年来部分解密的《蒋介石日记》,你会惊异地发现,几十年间老蒋居然一次又一次地诅咒共产党“宣传之深入”,哀叹其简直已经到了化腐朽而为神奇、点冥顽竟至灵怪的地步。那些曾与共产党誓不两立、不共戴天的蒋氏铁杆,最终有多少拜倒在了共产党的主义、主张和政治优势之下啊!难怪毛泽东早在红军时代就借手下败将、国民党赣军主力第九师师长杨池生之口,不无自豪地写道:“杨池生的《九师旬刊》,对于我们的这种办法有‘毒矣哉’的惊叹。”而这种“毒矣哉”的办法,在江西长冈乡民众那儿得到的反响,则是把80%的青壮年送入红军的踊跃之状。乡民们告诉毛委员:“共产党真正好,什么事情都替我们想到了。”
往事久矣,也许现在已经有许多人对我们传统的、正宗的、充满创意和想象力的,有着无穷战斗力、征服力和向心力的思想政治工作淡漠了,隔阂了。许多人经常面对的,是一大堆被修正了的、空话套话假话官话连篇、越来越悬虚的公式化概念化的说教,天长日久,怎能不避之唯恐不及?年轻的一代,甚至压根儿搞不明白,原生态的思想政治工作是个什么东西,究竟神奇在何方。
建议您,不妨再重温一下毛泽东当年的原始论述,到思想政治工作的源头处稍涉兜游,掬一捧灵动的水花濡湿你的眼瞳,相信那将是一次深入浅出、生动风趣、毫无八股腔的思想还原和审美戡乱。它会告诉我们,这位开天辟地的革命者,为什么在将少兵稀、弹匮粮乏的时候,为什么在压力重如泰山没顶、连基本生存都频频告危的时候,偏偏认定思想政治工作,是“红军一切工作的生命线”,而非金钱、关系或权力。
1928年严冬,毛泽东在井冈山寒气侵人的茅屋里就着炭火,伏案挥毫,写下了他的传世之作《井冈山的斗争》。面对“红军所以艰难奋战而不溃散”的事实,再次强调了红军创设的一条成功经验:支部建在连上。这个“连”,泛化开去,显然未必实指军队的连级建制,而是借代一切拥聚了若干人众的组织机构。
这个建在“连”上的支部,并非仅仅选一个书记,收几个铜板党费,定期过过组织生活而已。它,要督促官兵进行思想政治训练,指导士兵开展民运;它,要监督实施军内民主,官长不得欺负士兵,士兵有自由说话的权利;它,对经济公开尤其不肯马虎,哪怕从每日五分的柴米油盐钱中结余出的一点零星的“伙食尾子”,也锱铢必较,容不得藏掖……
点点滴滴,极尽凡庸,但无不与“程序正义”相关,无不以底层导向为彰显,向心之力沛然勃发,何愁导不出一个红军所追求的必然结果。
继井冈山之后,1929年12月,暂避福建上杭的红四军,乘强敌之隙召开世所闻名的“古田会议”,一条最终催生了新中国的伟大原则落地生根:思想政治工作是红军一切工作的生命线。此线以心脑为经纬,静以缚魂,动以追魄,一朝挥舞,摧枯拉朽。
有人以为,战争年代的策略选择,和它的创造者一样,如今俱已老去。此话貌似新潮,实则大谬。红军的时代虽往矣,但其固守的正义优先的基本价值观何尝过气?比如民主管理、官兵平等,比如顺民意、解民瘼、安民生,再比如经济公开,公帑透明,尤其防贪杜腐,哪怕再过五百年也将常温常新,为民所祷。
八十余载光阴遽逝,这条承载着传统政治优势的生命线,于今风头尚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