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读刘禹锡《陋室铭》,知道了石阶上绿绿的青苔叫“苍苔”,又称苔藓。记得儿时,便对苍苔有一种好感。长大后,常常还会独自一人静静地蹲在屋旁、树下、曲径或台阶处,观赏长在墙角处、树根旁、石缝中、台阶上,那绿绿的苍苔,青青的苔藓。发现它有时绿得青翠欲滴,水灵灵的;有时美得郁郁葱葱,充满生机;有时也会影消形散,只剩薄薄的绿痕。但小小的苍苔,经得起风,一年四季各种各样的风,都不会有半点惧怕;又耐得住雨,春夏秋冬的雨,也无法毁其本色。尽管它总是喜欢生长在不起眼的僻静处,小小的一片片、一块块;长长的一簇簇、一条条……那是幽静的角落,被人遗忘的地方。但它总是耐得住寂寞,且又锲而不舍地追求着绿,向往着绿。虽然它的绿在人们眼里,是微不足道的,不起眼的。但这是它的风度,它的情怀,它的生命的本色。
春夏秋冬,风云多变。每每干旱天,苍苔总是坚守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保持应有的本色。遭遇风沙时,它常常被折磨成枯黄,缩成斑斑点点。但稍得雨露,哪怕点点滴滴,又会立马苏醒,又会唱起生命的歌。“白日不到处,青春洽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袁枚的《咏苔》诗,赞美的正是苍苔的精神与风采。“背阳就阴,违喧处静;不根不叶,无迹无影。耻桃李之暂芳。笑兰桂之非永;故顺时而不竞,每乘幽而自整。”王勃的《苔赋》,歌颂的便是苍苔的情操与风度。也许对苍苔一往情深的缘故,多年来,我总是在窗台上,栽培小小的不起眼的苍苔。我把苍苔植在一块小砂石上,置在水石盆中,少说已有十五六年了,一年四季、枯枯湿湿,但它照样泛出青青的绿,快乐地生长;年复一年,忙忙碌碌,但只要想到它时,给石盆里灌点水,没几日,砂石上的它又会苏醒,泛泛发绿,青翠一片,可爱迷人。
栽种苍苔多年,每每赏玩时,总会让我感到,它有一种顽强的生命力;总会让我看到,它有一种君子的风度。有时把它置在书房里、茶台上、几架中,它总会用绿绿的微笑,让我静静体会生命的可爱可亲;让我细细感悟生活的多姿多彩。有一次,在马路边看见一盆被丢弃的早已枯死的月季花,盆面上长满了苍苔。于是就把这些苍苔捡回家,栽种在小小的陶盆里,放在窗台上,每天轻轻地洒点水。半月后,它在起伏不平的盆土上,溢出鲜活的绿。半年后,成了一盆苍苔小盆景。每每读书困了,只要对它看看,立马感到精神轻松许多;常常写作累了,一旦对它望望,便会思绪又起继续写作。多年来,与苍苔朝夕相处,那芊芊的绿,总会给我带来一番欣慰与宁静;那茸茸的藓,总会助我一分神思与激情。
苍苔很不起眼,但要养好苍苔也不容易。多年养植苍苔,发现它对土壤有着十分严格的苛求。用行话说,它喜欢熟土,不喜欢生土;喜欢净土,不喜欢脏土;喜欢孤静,不喜欢纷杂……我慢慢地了解它的个性,渐渐地找准了它的脾性,于是学会了养植苍苔。苍苔溢绿文房幽。闲暇时,再读袁枚的诗,再看王勃的赋,便让我读出了苍苔的风度:古朴、幽雅、坦然、超俗;便让我悟出了苍苔的神采:执著、清高、昂然、洒脱。
“应怜履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苍苔,小小的苍苔,似乎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只要耐得住寂寞,溢绿的时光就为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