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货篇载: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云,语末助词,无实在意义。云乎,语末助词,表反诘。玉帛,指玉制和丝织的礼器、礼品。钟鼓,两种乐器。
孔子说的是:礼呀礼呀,只是说玉帛之类的礼器、礼品吗?乐呀乐呀,只是说敲钟击鼓之类的声音吗?
反诘,是明知故问,表达的其实是对此问的否定。礼既然不只是表现在礼器、礼品上,以及仪式上(参看前文“林放问礼之本”),那么还表现在哪里呢?孔子有一些正面述说。除回答林放问礼之本外,较突出的是八佾篇以下一章:“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身居上位却不宽厚不宽容,行礼却不恭敬不认真,遇到丧事却不哀痛不悲伤,这种样子我怎么看得下去呢?)也就是说,礼要表现出“敬”的情感,丧礼要表现出“哀”的情感。这种情感远比礼的仪式、器物重要。
然而,还应该进一步探寻。“敬”也罢,“哀”也罢,都基于人的内心,而这个内心就是仁心。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仁,有大爱。内在有仁之质,外化为仁之行,即显现仁之德,才能在复杂的人际交往和社会活动中以合适的方式方法表达出恰如其分的情感。而且,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无不中规中矩。
八佾篇载: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如……何”,是谓语词组,相当于把(拿、对)……怎么样(怎么办)。
人如果没有仁之心、仁之德,对待礼会怎么样?这同样是不疑而问,是孔子常用的问话艺术。孔子有意让听者转动脑筋,而不直说不仁者会怎样。答案其实很清楚,不仁之人不仅不会遵礼、行礼,而且会藐视礼、践踏礼。
前文和本文引述的几段话表明,礼的核心和灵魂是“敬”“哀”的情感。而这些情感的表现都是由仁之心外化的仁之行,也就是仁之德,故礼的基础和本质最终表述应该是仁。乐,即音乐,亦如此。
孔子一再强调礼,是因为春秋末期已经缺少西周之礼,即礼已“坏”;一再强调礼的内在本质和根本精神,是因为在尚存的礼中由上到下缺乏由衷的爱心和情感,而只有形式的敷衍。由此可以断定,上述三段问话都带有或强或弱的激愤情绪,因而语气比较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