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那天，北方的冷空气侵入南国，我飞抵澳门，一下飞机就感受到细雨迷蒙中的丝丝凉意。

　　应澳门大学邀请，世界各国与中国的二十余名学者出席了“金庸与汉语新文学国际学术研究会”。查良镛（金庸）先生因年事已高，未能出席，他写来了贺信，并由其秘书李以建代为参加。会议开始那天，室外骤然降温，风雨交加，但澳门大学的小礼堂内却是热气腾腾。会议由澳门大学中文系主任朱寿桐教授主持。他肯定了“汉语新文学”学术研究近年来取得的成就，并指出以金庸小说为代表的武侠小说是汉语文化世界中无法回避的重要景观。澳门大学教务长彭执中与金庸学术研究会会长王敬三先后致词，然后由与会者各自亮剑。

　　美国圣地亚哥加州大学教授张英进博士对电影如何体现武侠小说的江湖观念提出新看法，并赞成武侠小说可“游戏于历史之外”。东亚细亚文化研究中心的韩国学者金惠媛说：“金庸小说热”是一种复杂的社会现象，她认为中国武侠小说具有“传奇化”“大众化”“可视化”与“经典化”四个特点；苏州大学教授徐斯年把《倚天屠龙记》与《鹤惊昆仑》作了比较；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陈墨则从寓言、童话来解读金庸小说中的人物；国际金庸研究会会长黎活仁探讨了陈家洛的三角习题，并分析霍青桐与香香公主的各自特点；台湾静宜大学张期达博士对武侠小说的结构与故事情节提出了自己的一家之言；上海大学教授董乃斌就儒教、道教、佛教对武侠小说的影响发表了见解。河南大学张乐林教授、山东师范大学贾振勇博士、西南大学韩云波教授、苏州大学汤哲声教授等学者也先后各抒己见。发言后即有人补充与提出质疑，唇枪舌剑，各不相让。

　　与会者中有一位满头银霜的学者分外惹人注目，他的台上放着好几本词典，不时地做记录，这就是长期研究中国文学的德国汉学家、波恩大学教授顾彬，他对中国当代文学曾发表过一些与众不同的见解，大家都想听听他对中国武侠小说的看法。顾彬教授很少读中国武侠小说，但对其故事性与传奇性作了肯定。我与他在共进午餐时正好同桌，我们相互交流了中国武侠小说与西方骑士文学的相同与相异，他说金庸小说的语言很好，很生动，他还告诉我，德国也有一个“金庸”，他叫卡特（Kart May），一共写了60本畅销书。

　　我在会上宣读的论文是《梁羽生·金庸·古龙武侠小说比较谈》。在上世纪80年代后期，复旦大学著名教授章培恒先生发表了一篇谈姚雪垠《李自成》与金庸武侠小说的文章，文章褒奖后者。这在当时的学术界掀起大波，可谓石破天惊之见，因《李自成》荣获中国茅盾文学奖，声誉颇高。那天我去章先生家，提到这篇文章，他笑了一笑，说：“你先把金庸武侠小说挑几本读一遍再说。”我后来花两年时间读了近百部武侠小说，这才领悟章先生的用心。我与梁羽生在北京和悉尼见过两次，与金庸匆匆见过五六次，对于古龙，惜他英年早逝，未能一晤，但我去古龙曾就读的台湾淡江学院考察，还访问了古龙生前好友倪匡、卧龙生、叶洪生、林保淳、于东楼。我从三位武侠小说家不同性格、不同经历来阐述他们作品的各自风格，并以此论述人生经历、人的性格与文学风格的密切关系。

　　在澳门大学论剑只有两天时间，但二十多位学者的论文已汇编成书，金庸先生秘书李以建对与会者作了感谢。大家期待这种中国独有的文学体裁在汉语新文学中得到不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