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兹沃恩“自首”之举不仅使他避免日后陷入更大泥潭，也为严肃美国金融业纪律作出贡献。再说，他今年不过40岁。

　　“美丽机器”被拆

　　兹沃恩位于纽约曼哈顿中心的办公室内，摆放着开启他新生活的纪念品：两方树脂做成的碑石，碑中各嵌有一封来自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信函复制品。头封信日期为2011年2月23日，宣布兹沃恩个人无需对其公司丑闻负责任；第二封信为2011年4月7日，撇清了D.B.兹沃恩公司的罪名。

　　去年夏，兹沃恩了结了大部分针对他个人的民事诉讼官司。“5年了，我终于可以不再担心自己陷入灾难性结局，”面对美国《商业周刊》记者，兹沃恩无奈地自嘲道，笑容勉强。很难想象，5年前的他是何等意气风发。

　　D.B.兹沃恩公司名下管理的资产一度达到120亿美元，为兹沃恩带来将近7亿美元个人财富。兹沃恩对它有个昵称——“美丽机器”。

　　在兹沃恩的操控下，这台“美丽机器”呈现出非同一般的自控能力。不同于其他对冲基金惯于利用杠杆交易等金融工具玩钱生钱的游戏，兹沃恩公司为近1000家很难找到融资渠道的小企业提供资金，包括一家总部设于纽约的小型西班牙语广播电台和一家向建在印第安专用地上的赌场提供老虎机租赁业务的公司。

　　连续几年，兹沃恩的兢兢业业得到不菲回报。“D.B.兹沃恩特别机遇基金”2003年总收益率达到21·8%，2004年是21·6%，2005年是18·9%，2006年24%，2007年16%。

　　然而，事业如日中天，兹沃恩却发现，这台机器有些零件出了问题。为了避免机器彻底瘫痪，他选择“自曝家丑”，让“外人”来帮忙修理。也许他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这台机器终究难逃被拆毁的命运。

　　拆东墙补西墙

　　2005年4月，时年33岁的兹沃恩决定购买一架“湾流”四代喷气机。他只管下命令，找钱的任务落到基金公司首席运营官哈罗德·卡恩身上。

　　飞机总价1800万美元，美林银行同意提供90%的货款，只要求兹沃恩的公司提供一张190万美元的银行信用证即可敲定买卖。花旗银行起初同意开具这张信用证，但经历一系列拖延后，到2005年9月，兹沃恩还欠380万美元才能完成交易。就兹沃恩的公司规模而言，这点钱仅是小菜一碟，兹沃恩本可以写张支票，直接付钱了事。但对于一个擅长利用别人的钱为自己赚钱的投资家来说，这种方法或许太没创意。

　　卡恩在电子邮件中告知公司首席财政官帕里·格鲁斯和会计李·安·劳还差最后一笔钱。格鲁斯授权手下从公司的国内基金账户取出将近180万美元，又从兹沃恩替海布里奇资本公司管理的5亿美元账户中支出200万美元，为兹沃恩买下飞机。兹沃恩没有问过钱从哪里来。

　　2005年11月，花旗银行的贷款终于姗姗来迟。格鲁斯悄悄把当初从国内基金账户和海布里奇账户中借来买飞机的钱填补了回去。

　　后来调查证实，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手法，在兹沃恩公司内并非偶尔为之。一些了解公司内情的人认为，这种不规范现象的出现，源于公司发展过快，人员结构和管理制度的完善相对滞后。

　　D.B.兹沃恩公司2004年从兹沃恩原任合伙人的海布里奇资本公司分拆出去独立运营，短短几年内，其管理资金从最初的5亿美元扩大至50亿。

　　格鲁斯2002年初被兹沃恩聘为其基金公司首席财政官，当时兹沃恩仍在海布里奇资本公司麾下，但已经开始自己做投资。2003年末，格鲁斯被挖角，兹沃恩和海布里奇公司挽留了他，主要是因为格鲁斯人缘很好。“他是那种情商很高的人。”兹沃恩说。

　　遭遇“心脏病发”

　　假如不是美国政府决定对金融市场加强监管，要求所有对冲基金必须在2006年2月之前在证券交易委员会注册登记的话，兹沃恩公司的问题或许不会这么快浮出水面。

　　在准备注册所需材料的过程中，2005年12月被聘为D.B.兹沃恩公司审计官的蒂姆·王向卡特勒等人报告他发现的一些不当操作记录，其中包括格鲁斯为购买飞机所做的手脚。虽然格鲁斯在一个月后就返还了从基金账户中取出的资金，但没有付利息，另外，他还违反合同规定，从投资人账户中支取了还未到期的管理费。这种操作违反了1940年《投资顾问法》。

　　卡特勒一开始并没在意，这个行业中常有这样的疏漏发生，“错误发生了，然后修正，只要不继续发生就万事大吉”。他和卡恩、格鲁斯一起向首席执行官兹沃恩通报了情况，后者决定听从建议，暂缓开设新的基金账户，并让外部审计公司调查“湾流”飞机融资过程。他说，他当时以为可能就是某个年轻办事员犯了点小错误。

　　2006年9月底的一个星期天，审计公司结束了历时4个月、花费200万美元的调查。在向兹沃恩等高层管理人员报告结果时，格鲁斯被排除在外。兹沃恩一心挂念第一个儿子就快出生，却遭遇如他形容的“心脏病发一刻”。

　　“在那之后的6星期内，我掉了18磅。”兹沃恩说。他想到所罗门兄弟公司CEO约翰·古特弗罗因德因隐瞒公司在国库券交易中的不当作为而最终陷入噩梦的故事，感到不寒而栗。

　　他立刻决定向证交会举报这一情况，希望“自首”能换取证交会的从速、从宽处理。然而事与愿违，这场官司耗费了5年时间，兹沃恩的资产在这5年内蒸发掉了98·6%，未能及时获得回报的投资人纷纷离他而去。

　　丑闻彻底曝光

　　2009年下半年，格鲁斯和兹沃恩在纽约联邦法庭上互相起诉对方，D.B.兹沃恩公司的丑闻彻底曝光。

　　2011年4月，证交会在给兹沃恩“清白证书”之后，对格鲁斯发起诉讼。根据指控，格鲁斯在2004年3月至2006年7月期间，指导或授权手下对超过8·7亿美元的客户名下资金进行不当转账交易，包括不同客户基金账户间转账和客户基金账户、D.B.兹沃恩公司或第三方账户之间转账。证交会还指控格鲁斯授权提前支取管理费，并指出，假如不提前支取，公司“将遭遇资金流动严重受限、并可能无法支付其运营支出的困境”。

　　假如指控为真，D.B.兹沃恩公司这家管理资产数十亿的对冲基金公司竟会如此“缺钱花”，足可证明其内部财政管理存在严重漏洞。兹沃恩说，格鲁斯的这些转账行为均未通过他授权，他也没有意识到公司流动资金如此紧张。

　　格鲁斯2006年9月辞职，于2009年7月对兹沃恩个人及D.B.兹沃恩公司提起诉讼，要求对诽谤他和违约的行为支付超过1000万美元的赔偿金。格鲁斯说，兹沃恩是个“微观管理者”，对公司事务事无巨细均要过问，不可能对公司内的财务操作不知情。他说兹沃恩只是需要一个“替罪羊”，来替公司越滚越大的麻烦买单。兹沃恩和他的公司则要求格鲁斯为他造成的损失赔偿4500万美元。这三宗官司仍在等待审判结果。

　　兹沃恩最后自掏腰包850万美元，填补了公司海外基金账户中因格鲁斯转账而损失的利息。整个调查过程花了他3500万美元。不过钱不是最大的损失，最致命的是他失掉了投资人的信任。

　　期待东山再起

　　如今他并非一文不名，除了那两块证明他清名的树脂碑，他还拥有两家小银行的股份、一家小型商业融资公司和一座位于比佛利山庄的办公楼。打理这些生意不需花费很多精力。

　　尽管5年的光阴消磨了部分自信，内心深处，他还是没有放弃东山再起的努力。今年初，失去私人客机的兹沃恩乘坐商业航班商务舱到伦敦拜访潜在投资人。不管未来事业是何种形态，他仍希望自己是把握方向盘的那个人。

　　“打官司的过程让我想得更明白，我每天花15小时在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他说，“所以，只要我能够干点事情，手中有控制杆、按钮和操控面板之类的东西，（我的事业）可以有很多形式。”　　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