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件首饰是一对手工银耳坠,购自束河古城的一家银店,彼时还没穿耳洞。看到这副耳坠静静地挂在角落里,由于被冷落太久,表层氧化得厉害,我不觉心生怜爱,就买下来。擦掉外面的黑色,它们便如同脸蛋脏污的美妇,梳洗打扮后,立刻惊艳:十数根细长的银条错落自然地并在一起,下部旖旎地绽开,每根银丝末梢都顶着个小圆珠,是非常别致的花蕊造型,闪耀着银本身熠熠而沉静的光芒。
若没有阿宁这个神神叨叨的朋友,我可能不会接触水晶饰品。阿宁认为不同的水晶可以带来不同的能量和运气,她时常查算一下我的运势,然后送各种各样的水晶手链给我。很快我胳膊上就围了好几排,赤橙黄绿青蓝紫,活像个玩弹珠的大赢家。虽然对这类东西的功效持保留态度,但朋友的祝福要珍惜,这些手链我经常戴一戴,直到阿宁自己玩腻了水晶,带我进入琥珀的世界后,才闲置下来。
琥珀这种轻飘飘的东西我很喜欢,买过几块做项链坠,无事时揉揉搓搓,便能闻到松香味,淡淡的,遥远而古老。现在阿宁又改追佛珠了,照旧送我一串,说是“顺纹”、“满金星”的小叶紫檀。我一点都不懂,但阿宁是我深爱的朋友,她总把自己当下的珍爱送给我。
听到有人把本命年说得如同洪水猛兽,我妈妈宁信其有,在我24岁那年,把我打扮得里里外外红通通,又搞来一块翡翠狗挂到我颈上,不明白是为什么,我也不属狗。这块翡翠倒是好料,翠绿通透,种水皆上乘,摸起来光滑温润,看上去静默踏实,如同母爱。
自扎了耳洞之后,姐姐每年都送我金耳饰做生日礼物。她很爱我,总是尽量迎合我奇特的品位,于是我有了好几副不对称的金耳钉,有星星和月亮,有茶壶和茶碗,有小褂和小裤,还有圆桌和板凳。她每次都找得很辛苦,我告诉她不必如此费心费力,尽管拿大个儿的金条砸我就行,她不听。
兜了一大圈,还是讲讲我的第一件首饰吧。这是个俗气的爱情故事,说来有点难为情。
从前,我只有十几岁的年纪,走着走着就跟男朋友闹了别扭,那时候我喜欢随时找点别扭闹一闹。男朋友被我气坏了,站在路边不肯跟我同行。我怒冲冲地接着往前走,心里盼他能赶紧追上来,偷眼回望,发现他居然在一个小摊贩那里买东西,真不把我放在心上!正伤感,他大呼小叫着飞步赶到我面前,手里托着个小戒指,笑得像傻瓜。
要说的就是这个藏银戒指。10块钱,砍砍价大概8块钱就可以了,是粗糙的帆的形状———因为含了我的小名,他忘了生气,满心欢喜地买了下来送我。指环太大,哪个指头都戴不住,但攥在手里就开心得想飞。后来我们要分开两地,他把戒指要过去,穿了根链子挂在脖子上(实在是很难看),直到再次相聚,才摘下来交由我收着。
我还有一些饰品,包括一直没体味到妙处的钻石和铂金,时常翻看一下当然高兴,却不会比当年捏着那枚帆形戒指的喜悦更多———长成大人后,就很少有那种肆无忌惮的欢乐了。
不过,人和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至今还都安安稳稳地呆在我身边,就应该满足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