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旅游团滞留在宜昌等候长途汽车。有对老夫妻的女儿正在泡方便面给父母吃时,导游与众人过来讯问我们是否也带小辈来,我们答曰:“没有啊。”由于一向来我们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才心存疑虑起来了。经过一段时间汽车的颠簸到宜昌另处的船码头,过江时要走上一座用塑料搭的贴在水面的浮桥,那桥人走上去左右上下的摇晃着,我与他刚踏上去便吓得停下了!此时我便明白了导游问我们是否有子女陪同的深意了。他已八旬开外,我也近八旬了,这点年纪报名游三峡恰恰应了苏州人的俗语:“买了咸鲞鱼放生——不知死活。”
仅一秒钟,忽地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从我的腋下插了进来,将我裹挟着向前:我急切地找老伴,不知何时,老伴手里最重的提包已到了旁边一位头发也已斑白的老伯手中的了,从交谈中得知,扶我的那位阿姨姓陈,她也是古稀之人,闻言,我臊得脸红到了脖子上。那位帮我老伴拎包的是她的老伴。从此一路上我们便常由她们这对老夫妻来照顾了!
另外,要提的是令我难以忘怀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我们这次旅游团有特点:那就是孩子多。一路上吵吵闹闹,喧哗声声,很少有消停的时候。我们老两口一向清静惯了,所以对此从内心里略有些厌烦。
有次,大家依次下汽车,轮到我刚跨出车门时,有二三只准备扶我的手正伸向我,蓦地我惊喜地发现在这二三只大手略后些竟有只脏兮兮的、怯生生的小手!顺手望去是位靠十岁的小男孩,稚气的眼神里自然透露出了某些渴望……我急忙伸手去紧握住他的那只小手,并用微笑和点头向其他两位成人打个招呼。成人们理解地走开了。说实话,那只小手是远不及我们自己有力些,我一手拉着这只小手,另一只手用力拉住了车门才跨下了车,下车后,我将拉住的那只小手略向下顿一下,正式并尊敬地向他道谢:“谢谢你的搀扶!”我以为只要是帮助别人的人(包括孩子们在内),都应受到人们不折不扣的尊敬的,许是他得到了成人式的礼遇,便挺起了前胸,神气活现地微笑着离开了!此后,每逢上下车或上下船,总有那只小手在候着我,并搀扶我。
出门在外偏遇到了尴尬事,上船之前在宾馆就餐时老伴不慎吃坏了假牙,没了牙当然就只能吃半流质了。船上的餐厅比较简陋,食客多,不具备对个人照顾的条件。同桌的就餐者知道此事,不用打招呼,每人都尽可能地照顾我老伴了。只消我老伴坐下了,人们便将菜盆来个大调整,将豆腐、鸡蛋、南瓜、冬瓜……等质软的菜全部调整到了我老伴面前了。一桌萍水相逢的、不过刚认识的人,竟如此地和谐、友爱。窗外是船移景换,长江水拼命地从船舷旁向上蹦跳,想偷窥一下船舱里究竟在闹什么?舱外是一幅幅连续的雄伟壮丽、鲜灵活蹦的长江山水图;船舱内是萍水相逢者互相互爱人们的笑语欢乐图:此时,不知是人们在欣赏长江,还是长江在欣赏人们?
我们三天的三峡之游终于在来自各省不相识人们的帮助下“牛吃蟹”似的完成了。我们在欣赏美景的同时深切体验到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心灵美了。也许,少数的同胞们确有人们所诟病的陋习,但从整个民族来讲,我们无愧是个伟大优秀、热情善良的民族!
旅游结束后,令我时时在怀念着那只从我腋下伸进的、搀扶我的手,以及还有的那只墨黑的脏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