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像所有的7月25日一样,这一天,世界上总会少了一些人,但其中有一位,他从未离去,至今仍在我们心中活着。现在,我们——话剧“永远的陶行知”剧组全体演职人员正攀登山崖之路,在一片静寂的烟云中,走近酣睡了66年的他。
眼前,是一块低矮的黑色石碑,上书53个人民团体立。圆形土墓,没有任何雕琢。陶行知一生为国家兴亡、教育事业而奔波,少有时间照顾家人。按照他生前的愿望,亲人在此与他永远相伴了。墓中葬着他的父亲陶位朝,秀才出身,曾在休宁县主持祖产享达官酱园。后破产,回歙县黄潭源村务农。陶行知幼时常跟父亲去县城卖柴卖菜。父亲支持他去美国留学,鼓励儿子以“十扣柴门一扇开”的精神筹款,使其成行。1915年1月,父亲去世,陶行知无钱回国奔丧,他悲之极,常借事勉强自己忘记,唯写诗寄哀思:“我欲忙,我欲忙,忙到忘时避断肠,几回心内伤!我欲忙,我欲忙,忘入梦中哭几场,醒来倍凄凉!”
母亲曹翠仂,为人缝补浆洗以补家用,后在崇一学堂帮佣。家中生活日渐艰难,陶母学会剃头,行知曾写诗:“这把刀,曾剃三代头,细数省下钱,换得两担油。”为支持儿子搞平民教育,57岁的她拜孙子为师,学会识字写信。母亲不愿做寿,陶行知立志“做件不可磨灭的事业,”办晓庄师范,“作为送给母亲的寿面”。1933年冬,她为儿子缝了最后一个纽扣,进房跌倒,吐出了细弱又悠长的最后一口气。陶行知写“伤别”诗送亡母:“从此各西东,此生何日能再见?要问天公。”他用母亲人寿险金买电影放映机送新安小学,让母亲遗爱永留人间。
妹妹文渼,早年守寡,把余生献给哥哥的事业和他的孩子。有一次,陶行知得了1万多元稿费,小心地锁在柜子里。妹妹是家里总管,便向哥要钱。她不敢多要,小心地说:“给我四分之一作家用吧。”陶行知不给,说这钱要去办“晓庄”。文渼起先很生气,后来理解了哥的宏愿,她率全家迁至晓庄,住在茅草屋里,自己还担任学校的指导员。她耗尽心血,于1929年6月去世,年仅29岁。陶行知写祭文:“我所以能专心做事,全靠她免去我内顾之忧。我的事业,她没有一件不曾给我影响和帮助。没有她便没有我。她去了,从此我的生命已残废了一部分。”
元配夫人汪静宜,1913年嫁入陶家,她支持陶行知事业,随丈夫几次迁居:安徽、南京、北京、晓庄、上海,生了4个儿子,苦苦支撑这个家。后因不堪重负,患精神疾病,1936年她去世时,陶行知正在广西,来不及赶回,不知夫人芳塚何处。他痛心地回答老友询问:“你问我妻无恙,我听了说不出话来,眼泪要从心头泻出。待我去上坟时,当诉说你的挂念。她们去了也好,我索性将对家庭的眷恋,化作民族解放宏愿。”
望着这座长满荒草的土坟,我们心里充满感动。陶行知爱家,爱亲人,但更爱祖国和人民。为此,他舍弃甚多。芳草萋萋,青山寂寂,陶行知在这儿和他的亲人永远团聚。多少愧疚,多少遗憾,化作岁月,相枕以草,静静地飞。